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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 崔大信读着书信,头也不抬地道:“是。不过,你得带着江勇夫妇。”
崔大安道:“用得着么?”
崔大信道:“为万无一失计。”他看着兄长,又道:“也为
四海镖局计。”
何桂花也道:“如今的江湖,不是十年前了,出了许多惊天动地的年轻人,有好的,也有坏的,好的,好得让你佩服得五体投地;坏的,坏得让你不可思议。大安啊,听大信的没错。”
崔大安颔首道:“好吧,就听大信的吧。这就是江湖,江湖的水,本就是不可测度的。”
他又对何桂花道:“桂花,你去准备准备,赶明儿,咱们跟着老六,去沈阳看女儿去。”
何桂花道:“好,我去拾掇拾掇,老六,你们接着聊。”说着,她就走了。
崔大安接着问沈老六:“你没听错,我女婿说,那刺客是劫镖的贼头?”
“没听错,旁边还有其他趟子手,全听清了。”
崔大安又问:“我女婿说,那贼头脸上有颗痣?”
“是?”
“长在什么部位?左脸颊还是右脸颊?”
“大姑爷没说清。”
“难道你一点都没看到?”
“当时,下着大雪,我没注意,贼头立即用一只手捂住了脸,我真的啥也没见着。大姑爷眼尖,咱哪比得上。”沈老六嗫嚅着嘴表白,又道:“我真没看着,这事可不敢瞎说。”
“没人让你瞎说。我女婿说,贼头脸上还长着一撮白毛?”
“是。”
“那晚下着大雪,会不会脸上的毛被冰雪冻上了,所以,看上去是白的?”
“不知道,大姑爷说是一撮白毛,没说是怎么变白的。”
崔大安叹口气道:“脸上的白毛是长在左脸还是右脸,你自然也不知道了?”
沈老六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眼圈红了,几乎要哭了,道:“是,大当家的,小人真没用。”
崔大安道:“老六,别难过,没人怪你,黑灯瞎火的,瞬间发生的事,换了我,也闹不清。”
他皱着眉头,在厅堂里踱步,喃喃道:“贼头劫了镖,
事情已了,为什么他还要大费周章,大冷的冬夜,再追踪到林海客栈,杀我女婿?难道他俩有仇?”
沈老六道:“不会吧,这些人的武功路数十分怪异,是
辽东道上从未见过的,根本就摸不清他们的路数。镖局的人在辽东见的胡子多了,没见过这样的,哪来的恩仇呀。我猜是大姑爷骂贼头的话刺痛了他的心,他咽不下这口气,就决心要把大姑爷杀了。”
“骂啥了?”
“那贼头武功高强,大姑爷被贼头缠得脱不了身,就
使了一招‘不留余地’的拼命刀法,迫使对方回刀自救,然后,大姑爷骂他不是爷们,是条虫。大姑爷说话的声音向来宏亮,当时,虽在拼命打斗中,许多人都听见了。也许,贼头想不开了,就决定把大姑爷杀了。”
“就为了这句话?”
“也许吧,其它,小人就不知道了。”
崔大信早就看完了侄女的信,他在一旁仔细倾听崔大
安与老六的对话。这时插嘴道:“也许骂别的话,再难听,
贼头都受得了,唯独当着他手下人的面,骂他不是爷们,是条虫,这话,他当然咽不下啦,对了,这就是他决意刺杀侄女婿的动机。江湖上因一言不慎,惹上杀身之祸的事还少吗?!”
崔大安看着弟弟,微微点头,大信的话总会说在点子
上,令人豁然开朗。
崔大安道:“那贼头不仅武功高强,出手干净利落,取人性命也在转瞬之间,而且,胆大包天,竟敢与三位镖师撞个满怀,就不怕被人揪住,脱不了身,有性命之忧么!当他一击得手后,即刻飘然而去,这哪儿是一般的盗贼,看来是专业杀手的作派,会不会是暗杀帮的人干的活儿。”
崔大信道:“听说暗杀帮从不惹事生非,隐藏得很深,没人见过他们,当雇主出够了佣金,雇他们去刺杀某人时,他们才会去干活。得手后,取了佣金,便又湮没在人海中。江湖传说中的暗杀帮,没听说过劫过镖。”
崔大安道:“暗杀帮组织严密,接活的与干活的,都是单线联系,接活的负责商谈生意,接收定金,暗杀结束后,负责向雇主收缴尾款,之后,便从当地消失了,去另一个城市,以另一个人的名字开始混迹江湖;干活的,则负责跟踪踩点,制订暗杀计划,然后动手,杀人了事,远走高飞。整个暗杀帮,全是单线联系,三人一组,据说,全国有199个组。只有一个头头,这个头头,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也没人见过他,整个暗杀帮唯他命是从,他指到哪,就打到哪,胆敢违反帮规的属下会死得很惨,不过,只要你好好干,他每月发的饷是一个镖师的十倍,如派下暗杀任务来,另有佣金的四成分发给暗杀组,江湖上管他叫暗杀魔王,绰号叫‘白’,‘白’什么来着?”
崔大信笑道:“叫‘白毛风’。那是江湖上的古老传言,传了几十年了,象是恐怖故事,可信度微乎其微。听说白毛风的老巢有两个,一个在长白山,另一个在呼伦贝尔大草原。”
崔大安道:“会不会白毛风因为一时手头紧,为了维持暗杀帮的开销,就不管不顾干起劫镖的活儿来了呢?”
崔大信道:“一钱逼死英雄汉,有这可能,何况是一票巨镖呢,能拿得下,**上的人谁能不心动呢。价值二十万两白银的镖,要是泄了密,那就险了。”
何桂花已整理完行李,回到南厅,她道:“我怎么越听越象是白毛风干的呢。”
崔大安道:“不管是真的假的,这次去东北,安图是必去的,镖要去找回来,不找回那票镖,四海镖局在江湖上还怎么混,这个脸可丢不起。不管你是白毛风,还是红毛风,老子这个公道,非讨回来不可。”
崔大信道:“这活儿有点儿棘手啦。”
崔大安恨声道:“老子不信那个邪!”
***
三天后,崔大安夫妇带着江勇夫妇,来到四海镖局沈阳
分号。
沈阳分号的丧事办得十分隆重,女儿依梅身着皓素,头
戴白花,带着两个披麻戴孝的五六岁的儿子,拜见了父母。
一番哭泣劝慰之后,她着贴身丫环翠花、茶花将两个儿子带
到后院去玩,着沈老六料理内外锁事。自己带着父母进了内
庭议事的密室。
每一个镖局,都有一个密室。密室的砖墙特别厚实,房
门异常坚固,窗户很小,议事时门窗便关闭了,拉上深绿色
的金丝绒窗帘,室外根本无法窥听到密室内的动静。
密室主要有两个用途:一个是,镖局大当家的与相关人
员在商议镖局机密时所用;另一个用途是,镖局大当家在接到大生意时,与雇主商谈押镖事宜或签订协议时所用,以免事机泄露,坏了大事。
在商谈机密时,密室外,自有一名忠诚的趟子手守卫,
任何人不得靠近。
依梅带着父母进了密室,密室内十分洁净,桌椅纤尘不
染,壁上挂着几幅字画,也没有其它多余的陈设,却显得分外整肃古雅。关上门窗,依梅泡上香茗,三人落座。
崔大安问:“丢失的镖,赔付了没有?”
依梅道:“按协议赔付了。”
“死去的镖师趟子手,抚恤金给了没有?”
“给了,女儿亲自送到每家每户死者家属的手中了。”
“家属有闹的吗?”
“没有。惨啊,呼天抢地的,哭得象泪人儿一般,女儿
和他们一起流泪,反过来他们还劝我,别伤心,要看得开呢。”
何桂花道:“真难为我女儿了,孩子,要想得开点。”
依梅道:“娘,我知道。”
崔大安又问:“延吉的镖,价值二十万两白银,接镖时
是在这屋吗?”
“是。”
“当时有哪几个人在场?”
“货主,延吉富商,孩子他爹金钟、我,还有沈老六与
翠花。”
“在场的人好象有点多了,怎么翠花也在?”
“翠花与茶花是爹给我的两个贴身丫环,她俩不仅武
艺不凡,而且忠诚可靠,尤其是翠花,心细主意多,所以,
女儿把她带在了身边,也让她历练历练,这也不是第一次
了。”
“除此之外,还有人知道这事吗?”
“没了。在验镖时,孩子他爹、我、沈老六与翠花四人
经手的,清点完毕后,在货主及我们四人的眼皮底下,杂役
钉箱封存。除了货主、孩子他爹、我、沈老六与翠花外,没人知道这镖价值有二十万。对外界说,这趟镖油水不大,纯粹是保本生意,镖值只有两三万,能有多少赚的呀。整个保密工作做得严丝合缝,应该没有问题吧。”
“难道劫镖的人是误打误撞碰上啦?”
“是啊,这事儿透着蹊跷。”
何桂花道:“劫镖的盗贼,武功如此高强,难道会为了
区区两三万的镖,贸然出手吗?这好象与他们的身份不符
啊。”
依梅道:“难道,难道出了内鬼吗?那内鬼是谁呢?是
老六,还是翠花?好象不可能啊。”
崔大安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
难测啊。”
何桂花道:“不要乱猜,一切如常,内外皆松,心里要紧,多派几个眼线,盯着点,最好是找外面的私家探子来暗中侦办,多花点钱,千万保密,别伤了好人的心,也别让内鬼跑了。”
依梅道:“女儿这就去办。”
“别带旁人。”
“就女儿自个儿去。”说着,依梅起身出了密室。
何桂花道:“但愿是虚惊一场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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