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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八姐逃出菱花胡同来,本有心将慧慈一行引出凉城去。无奈教会距离城门颇远,而他和杀鹿帮中人又以寡敌众十分不利,没多久,便在一处空阔的场子上陷入苦斗。几人的体力都渐渐不支,如何还能坚持这样的车轮战?眼看就要落败,忽然听到怒喝之声:“大胆贼人!敢在京城重地聚众械斗?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只见十余名凉城府的衙役快步跑到了跟前。
姜广轩一直混在队伍里观望着形势,未曾出手。一见这架势,连忙呼道:“大伙儿有话好好说,快快住手吧!”好些人听言,发觉情形不妙,都跃出战团之外,只有几个脾气火爆的,抱定“不灭魔教不罢休”,还兀自与严八姐缠斗。大嘴四急中生智,高声叫道:“没错,这些都是贼人!我们几个是朝廷命官。不知殴打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朝廷命官和人聚众斗殴,又该当何罪?”忽然传来了司马非的声音,率领着一堆京畿守备军赶来。想是菱花胡同和其他旁观的百姓去报了官,他今日又正巧坐镇守备军,便前来一看究竟。老元帅横眉怒目:“你们都是程大人请出山的英雄好汉,也曾跟老夫并肩作战。如今樾寇未平,程大人还卧病在床,你们不考虑怎样保卫边疆,却在这里和人打架闹事?”他又转头斥责武林正道中人:“江湖草莽不服天威,才从牢里放出来,又想要回去吗?端木庄主为你们说了多少好话,皇上才网开一面。你们却来扰乱京师治安?”
“元帅!”慧慈怒冲冲道,“我等并非因私人恩怨扰乱京城安宁。实在是这些山贼们伙同严八姐这魔教妖孽企图对端木庄主不利。我等看不下去,才来找他们问个明白。”
关于严八姐和端木平的恩怨,司马非也在芙蓉庙听到了些许。只不过,他和这两个人都无甚交情,也对江湖事颇不以为然,因道:“你们说的那些谁杀了谁,谁又偷了谁的武功秘笈之类,老夫没有兴趣知道。盗窃、凶杀,种种冤情,应由衙门处理。我知道你们成日说什么朝廷有朝廷的规矩,江湖有江湖的道义,但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私自给人定罪报仇,就是藐视朝廷。如今还在京城闹事,更罪加一等——要老夫将你们都抓回牢里去么?”
慧慈瞪着眼,显然是万分不服。姜广轩却笑道:“多谢元帅提醒。其实慧慈大师也不是存心要做那违法乱纪之事。只不过,江湖中人脾气暴躁了些,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算起来我等和杀鹿帮的各位大侠……大人虽然交情不深,但是却可谓志同道合。他们助元帅和程大人上阵杀敌,我等也组织起武林义师抗击樾寇。这里有不少江湖朋友的同门手足都已经为国捐躯了呢!”
司马非对这些自吹自擂之词毫无兴趣,冷冷道:“你们要当真想报效国家,就应该考武举,或者报名从军。搞那什么义师,我看不出有何用处。听说你们去刺杀玉旈云,结果她至今活蹦乱跳,后来又听说你们因为忙着召开武林大会,结果让玉旈云大摇大摆穿越楚国——再后来,你们就搞出疾风堂这个大麻烦来。现在疾风堂叛乱才刚刚平定,你们又玩什么新花样?趁早就给老夫滚出京城去,安分守己过你们的日子,否则——哼!你们知道现在站的是什么地方吗?是凉城府处决人犯的地方。我想孙大人手上的那口铡刀锋利得很,把你们的脑袋都砍了应该也不是难事!”
听他如此贬低武林中人,不少正道人士相当愤慨。偏生大嘴四还在旁边火上浇油道:“司马元帅,砍头虽然容易,不过武林义师也不是一点儿用也没有。虽然他们杀不了玉旈云,但是能像苍蝇一样嗡嗡嗡地惹她头疼,也是一件好事。倘若能叫玉旈云误以为我楚国只有这种草包饭桶,说不定她就轻敌起来,今后咱们要对付她,岂不是容易些?”
“你们几个也不要在这里说风凉话!”司马非道,“你们离开驻地,本是为了对付疾风堂。现在疾风堂已然平定,你们还是早回驻地去。就连老夫也打算喝了程大人的喜酒就回平崖去。”
“我们几个也都是这样打算的。”大嘴四道,“程大人的婚期就近了吧?”邱震霆却没好气地冷哼:“京城是什么好地方?以后八抬大轿请老子来,老子都不来了!”
司马非看了他一眼:“大当家何必这么大的火气?个人的恩恩怨怨会带来多少麻烦,你们看老夫就知道了!老夫和冷千山尚能冰释前嫌,同心为朝廷效力,你们何必执著于江湖恩怨?”
邱震霆怔了怔,暗想:俺岂是执着于江湖恩怨?俺无非是看不过这个乌烟瘴气的朝廷而已!俺也看不惯这乌烟瘴气的江湖。可是,这时候,忽然想起辣仙姑向他转述公孙天成的话:推翻一个礼崩乐坏民不聊生的国家,是世上最容易的事,而要振兴这样一个国家,却是困难的。而恰恰选择这条艰险之路的,才是仁者。他低声骂了一剧粗话,也不知是骂自己,还是骂“满口歪理”的公孙天成。
严八姐默不作声。原本,于“恩怨”这一条上,无论在公在私,他都是问心无愧的。可是现在他忽然有些怀疑:我如此坚持要堂堂正正揭露端木平的嘴脸,结果却累得白莲女史无辜惨死,这些武林同道再次被人煽动利用。其实,按照邱大当家的建议,直接杀了端木平,又有何不可呢?虽然我可能从此再也无法洗脱“魔教妖人”的恶名,但是,只要杀了端木平,他也无法再继续危害武林。我坚持揭穿他的真面目,其实还是存着私心的吧?
正想着,场外又来了一批人马,原来是崔抱月和巡逻的民兵们也被惊动了。“已经没事了。”司马非道,“陈国夫人,这几位也都算是你的朋友,让他们跟你回民兵营吧,好生招待,过几天,一齐来喝程大人的喜酒。”他又转向慧慈等人:“你们要是敢去民兵营生事,老夫绝不轻饶。过去有些人总说‘攘外必先安内’,老夫很不喜欢听到这论调。不过,今天看来,也十分有道理。你们再要不安分,老夫只好奏请圣上,让各地官府把你们剿灭。我晓得你们自诩功夫了得,不把官府放在眼里。不过,自从公孙先生从西瑶带回《铸造秘要》,董鹏枭在制造火枪、火炮上还颇有心得。我就不信你们敌得过西洋火炮!”
姜广轩曾被公孙天成用火枪击中,吃了不少苦头,何况,他还想东海派大放光彩,就算得不到神农山庄那样皇帝亲笔嘉奖的殊荣,也要像杀鹿帮那样加官进爵,日后,他还想做武林盟主呢!于是赶忙答应道:“元帅放心,我等绝无作乱之心。”接着又招呼和自己关系密切的武林人士,火速离开。
慧慈虽然不服气,但是两天之后还有对峙的机会,无谓现在和朝廷的官兵硬碰,有理也变得没理起来。因此,他也气哼哼地转身离开。不少人本来唯他达摩门马首是瞻,见他走了,自然也跟着。最后,只剩下白莲女史的那名女弟子,悲愤万分,“扑通”向司马非跪下:“元帅,既然你说有冤情应该让朝廷来处理,民女就请元帅为民女的师父申冤——昨天在芙蓉庙,民女的师父被严八姐一掌击中,回来之后就不治身亡。杀人偿命,请元帅把凶徒拿下!”
司马非呆了呆。他本是来息事宁人的,哪想到别人会用他的话来给他找麻烦?看看严八姐:“果然有这样的事?”
“一定是端木平那老小子阴谋陷害!”大嘴四嚷嚷道,“半夜偷偷摸摸去补上一掌,这样的事还能难得倒端木平吗?”
“据我所知,”司马道道,“端木庄主昨日一天一夜都不曾离开过皇宫,今天早晨才奉旨去出诊。半夜去杀人,应该不可能。不过,既然出了人命,自然不能等闲对待——这位姑娘,可以随衙役们去凉城府报案,孙大人自会替你做主。”
“好,我就去报案!”那道姑回答。她一脸决绝瞪着严八姐,仿佛是说:你们拿官府来压人,那我就在公堂上和你们周旋到底!
看着她跟凉城府的衙役们走远了,严八姐不禁叹息。司马非也摇摇头,低声道:“看看你们惹出来的麻烦——我警告你们,趁着皇上要把这事遮掩过去,你们赶紧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喝完喜酒就回鹿鸣山去。要不然,事情闹大了,皇上都遮掩不住的时候,拖累的人可就多了!”说完,摆摆手,带着守备军离去。
芒种节那一夜的种种事情,唯有崔抱月全然蒙在鼓里,她早就憋得受不了,司马非才走,她就问邱震霆:“后来出了什么事?听说你们都去芙蓉庙了?宫里也出了大事?”
“他娘的!”邱震霆跺脚大骂,“气死老子了!气死老子了!你民兵营里有酒没有?老子不喝三十坛酒,恐怕浑身都要起火了!走!至少离开这臭哄哄的京城!”
他们出了城,来到民兵营里,崔抱月便拿出酒来,杀鹿帮的诸位一边喝酒,一边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一回。崔抱月也是个脾气火爆嫉恶如仇的人,听到大嘴四讲述端木平的恶行,她愤然拍案,又听到辣仙姑说符雅的遭遇,就大骂皇后罪有应得,只是凤凰儿惋惜万分。因为心中烦闷的缘故,喝酒也特别容易醉。才天黑,众人已经东倒西歪。
严八姐却不曾与他们一处豪饮。一到营地,他就找了一处清静之所,将阕遥山所赠的优昙掌秘笈拿了出来。他读了几行,觉得十分艰涩难懂,和自已以往修习的武功大不相同。想要沉下心来仔细研读,偏偏脑海中几个不同的声音又争执不休:阕遥山将这秘笈交给他,希望他如何使用?杀死端木平,真能一了百了吗?在众人面前使出神鹫门的武功,十分等于宣布魔教重现江湖?正邪之分有那么重要吗?
他真希望有个人可以商量。可是,他一向敬慕的符雅,如今伤病交加,他尊敬的白赫德,大概只会说“不要报复”,坚持大义的程亦风,一定反对以武力解决,而快意恩仇的邱震霆等人,自然会选择手起刀落,省得麻烦……
他胸中烦闷,双眼虽然一行一行看着秘笈,可是却几乎一句完整的心法也不曾看到心里去。总是浏览到了最后一个字,发觉自己什么也没看明白,又从头看起。如此一直到了掌灯时分,脑中除了那解不了难题,只有“穿金透石”“水火与并”“优昙一现”“元气氤氲”等零星的话语。他看到民兵们点亮了营地周围的火把,一盏一盏的灯火在沉沉的湿气中渐渐连成了一片,才觉得饥肠辘辘,腿脚酸麻,便站起来活动活动四肢。这时,忽然感到一股暖流从丹田升起,在体内运转不止。那感觉好像阕遥山输给他的真力又在作祟。但奇怪的是,以往阕遥山的那一小股真力从不受他控制,可谓横冲直撞。但此刻,这股力量绵绵不绝,充满他四肢百骸,让他精神振奋,通体舒泰。觉得手掌有些隐隐发热,看了一眼,清晰地透出绿光来,且有一股淡淡的幽香,他愕了愕,随意地劈空出了几掌,但听掌风赫赫,四围的水气被拨动,显得一切景物如在波光倒影之中。
停招看时,只见旁边的墙壁上留下许多刮痕。起先他以为是掌风带动碎石而留下的,可是当看到刮痕中嵌着的树叶,他之知道是掀动树叶刺穿墙壁。摘叶飞花皆可伤人,那需要何等的功力!他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正感叹阕遥山那一小股真气的厉害,却忽觉浑身燥热犹如火烧——以往优昙掌的真力运行在他体内,不过转瞬即逝,今日不知怎么竟然一直运行不停,催逼着他要继续挥拳劈掌,否则全身仿佛要炸开一样难受。这可如何是好?他着急,如此下去,不会也走火入魔了吧?赶紧低头看心法中是否有收功的口诀。所幸在倒数几段中看到了,赶忙一字一句仔细研究,依法修习。虽然起初并不顺利,真气若不是被压制之后又反扑出来,便是行至某一处就停滞不前,不过试了四五次之后,他终于将奇经八脉之气收回丹田之中。那团威胁着要将他燃尽的火才渐渐熄灭了。
长长舒了一口气,将那秘笈中收功的部分默默记诵了几次,以备将来之需。忽然心里又好奇:以往几次使出优昙掌来,多是在万分的危机的情况下,今日怎么好端端也使了出来?便又低头在心法中寻找发功的口诀,默念了几回,却完全不知所云。即摇头笑了笑:个人有个人的缘分,阕前辈将这么精深的武功传给我,只怕是浪费了。这样也好,可以不必再烦恼到底该不该学习优昙掌去击败端木平了。这难道就是白神父和符小姐常常说的,上帝自有安排?
他笑了笑,打算去看看杀鹿帮众人和崔抱月是否商议出了什么结果。忽听民兵高声喝道:“大胆奸贼!竟敢擅闯民兵营!还不快快报上名来?”
“放肆!”一个女子厉声喝道,“我堂堂霏雪郡主,你们敢拦我?杀鹿帮的人是不是在里面?严八姐是不是在里面?快叫他们出来!”正是白羽音到了。
严八姐急忙将秘笈揣好了,出来看个究竟,只见白羽音钗环散乱,面色潮红,一副着急万分的模样。她旁边的人满面病容,但神色倨傲,正是哲霖!严八姐不由大惊:听说这奸贼在御花园里受了重伤,已被软禁在家,怎么出现在这里?
邱震霆等人也醉醺醺地出门来。一看哲霖,酒醒了大半:“兔崽子,你来做什么?”
“在下……”哲霖才说了两个字,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身子摇晃,几乎站立不住。幸亏白羽音在旁边扶住了他,自对邱震霆嚷嚷道:“你先别急着骂他。如果不是他,我已经被端木平杀死啦,也没办法来跟你们说端木平的大秘密了!”
众人都一愣。邱震霆早就领会过白羽音卖关子的本领,因皱眉喝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要是再像上才那样天马行空地说书,老子不管你是公主还郡主,照打不误!”
白羽音哼了一声:“我出生入死才得探听到这么重要的消息,你竟敢对我大呼小叫——算了,本郡主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其实我从菱花胡同和你们分手之后……”当下讲自己如何遭遇端木平的事情说了一回,至于她买了毒药意图杀害符雅一节,自然编了个其他的理由糊弄过去。但是,端木平如何失了常态,如何用毒药来压制魔功,如何惧怕她将所见所闻说出去以致要杀她灭口,都一五一十告诉了大家。
“我起先不知道端木平抓我去了哪里,直到袁……袁大哥出现了,我才晓得原来他带我去了疾风堂!”白羽音道,“大约是疾风堂被查封之后没什么人去,又距离长公主府挺近的,他等不及要用毒药来练功,就闯了进去吧。本来我见他举掌朝我打了过来,我以为肯定没命了。谁知这时候,忽然听到‘轰’的一声响,屋顶上忽然掉下一块大铁板来,上面全是手指粗的铁钉,直朝着我们头顶砸去。端木平这大坏蛋当然赶紧躲开啦。我吓得要命,可是背后已经是墙壁了,哪儿又躲闪的地方?我以为自己不死在端木平的掌下,却要被铁板砸死,正绝望得要命,忽然,背后的墙壁空了,有人伸手一拽,我就掉进一条黑暗的通道里——救我的,就是袁大哥。”
听他称哲霖为“大哥”,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邱震霆十分不屑:“竟有这么巧的事?姓袁的又怎么会忽然出现在那里?难道不是和端木平勾结的么?”
哲霖万分憔悴地一笑:“端木平是个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人。为了保持自己谦谦君子的形象,不知花了多少力气——哪怕我为了组建疾风堂四处搜集别人的阴私秘密,却始终没法找出端木平什么破绽来。他是平定疾风堂的大功臣,是讨伐了我从而为武林除害的大英雄,怎么会和我勾结?我只不过是不愿像我兄长那样庸庸碌碌了此余生,想去疾风堂了结这条贱命而已!谁料,却撞上了端木平走火入魔。哈哈,世上的事情真是奇妙,若我早点儿见到他的短处,何至于落得今日一败涂地?可是在我一败涂地之后,老天又把这个看来无可挑剔、差点儿连我也要对他佩服不已的人放到了我的面前,让我看到他的丑恶嘴脸……哈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
“端木平……他就这样让你们逃走了?”辣仙姑怀疑地问道。
“哪儿有那么容易!”白羽音道,“不是邱大当家不许我天马行空么!我在疾风堂,可谓九死一生。要不是袁大哥熟悉疾风堂的机关暗道,我们两个怎么可能逃脱端木平的魔爪?反正最后袁大哥不知用什么机关暂时把端木平困住了,我们才逃出来,又去菱花胡同打听你们的行踪,这一路上还担心端木平追上来呢!不过看情况,他也许还没脱身。”
“疾风堂的机关没什么难破的。”哲霖道,“邱大侠不是也曾从疾风堂里全身而退么?机关困不了端木平太久。他一旦脱身,不知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诸位。所以,在下才和郡主赶来报讯,也好商量对策。”
“这老贼心狠手辣,只怕不会放过郡主。”崔抱月道,“不过,我想他一定不敢大摇大摆闯进我的营地来杀人。郡主就留在这里,等到铲除了这个奸贼再回王府去!”她又看了一眼哲霖,实在不想将这个人也收留下来。
“崔女侠不必为难。”哲霖道,“我是个了无生趣之人,就算不被端木平杀了,我也打算自行了断。将霏雪郡主护送来此,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这就告辞了!”说时,抱了抱拳,径向营地外蹒跚而去。
“袁公子请留步!”辣仙姑唤道,“我们杀鹿帮讲的是义气——你冒死护送郡主前来报信,我们岂能这样赶你出去送死?再说了,你年纪轻轻,不过是一次行差踏错,若是真心悔改,将来说不定还大有作为,干什么要往绝路上走?你与其去找死,不如帮咱们对付端木平。”
“老五!”邱震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猴老三推了推妻子:“娘子,你疯了,这是引狼入室!”
辣仙姑却不理他,径自请崔抱月安排哲霖和白羽音的住处,并希望民兵能加强警戒。崔抱月亦是十分不解,迟疑着不肯下令。哲霖摇摇晃晃地走了回来,似乎体力不支,便在圈中席地而坐,道:“崔女侠不必诸多疑虑,五当家没有疯。五当家正是深谋远虑。以诸位对我袁某人的认识,都晓得我是个落魄王孙,手里没有钱,没有权,也没有人,只不过凭借一点儿小聪明,在江湖中连横合纵,掀起恁大风波。如今一招棋错,满盘皆输。谁会相信我当真死了心,在家过圈禁的日子?今日我无意中听到这么大的秘密,还不抓紧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东山再起?以我这不问大义,只顾私利的作风,我要利用这机会东山再起,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帮助诸位是揭穿端木平,从而重新取得武林同道的信任;或者第二,投奔端木平,帮他‘铲除魔教’,以赢回自己在江湖的一席之地。我如此精于算计,自然要选择赢面大的一方。此刻端木平拥有几乎整个武林,却被人抓住致命的把柄,诸位紧握正义,且有朝廷大员如程亦风、司马非等人的支持,可惜,却背负着魔教和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五当家审时度势,看不出谁的赢面大,也猜不出我袁某人会怎么选。所以,为免放我离去坏了大事,索性将我留下监视以来——这就是你所谓要我帮助为对付的端木平的办法——我说的没错吧?”
辣仙姑“啪啪”鼓起掌来:“袁公子真是火眼金睛。我真希望我家这中猴子能有你一半的眼力,那我平时也可以少生点儿闲气。既然公子看得这样通透,那就好好儿留在这里做客吧。待我们收拾了端木平,再送你回景康侯府里去。”
“求之不得,”哲霖道,“反正我也走不动了,在这里歇歇正好——不知五当家打算用什么法子收拾端木平?”
“若是换做袁公子,”辣仙姑不答反问,“会用什么法子对法他?”
哲霖冷冷一笑:“对付的方法有很多种,比方说,端木平需要用毒药来压制魔功发作,这毒药就好比他的命脉。如果谁能断了他的命脉,他迟早要露出马脚来。不过这是下策,因为要收尽京畿附近那十种药才,实在不是咱们能做到的,何况端木平坐镇太医院,控制起药材来,比咱们容易得多。往深一步想,按照霏雪郡主的说法,端木平抓了她,从她身上搜出那包药来——可是端木平是如何会知道她身上都毒药的?显然此人为练魔功,已经失了常性,好像那些吸福寿膏的人一样,老远闻到药味,便不由自主地寻觅过去。他的身子对这些毒药的依赖已经超越他意志所能控制……说白了,应该是闻到那药味,就会引得他发起狂来。所以,要想引得端木平露馅,只需要在和他对峙的时候身上带着这十种毒药。这可谓是中策,因为以端木平的谨慎,咱们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只不过,眼下看来,他应该既没有优昙掌的全本秘笈也没有绿蛛手的全本秘笈,想要把自己彻底治好,谈何容易?更加不可能在一、两天之内办到。所以,咱们还是有些胜算的。”
“那上策呢?”白羽音等不及问道。
哲霖扫视了众人一圈:“行军打仗的时候常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过,也要看了解了敌手之后要如何布署。倘若一味揣测敌人的行动,再据此来布署己方的战略,只会被敌人牵着鼻子走。没有人可以真正变成敌人肚子里的蛔虫,就算可以,一旦敌人临时变卦,你也来不及再更改己方的战略。所以,唯有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能乱了敌人的针脚,掌握战斗的主导。”
“废话!”邱震霆喝斥,“大道理谁不会说,你真有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本事,就使出来咱们看看!”
哲霖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有。不过,诸位反正也不信我。再说,我袁某人是几位的手下败将,我能想到的,诸位还想不到吗?我累得紧,实在没精神耗下去。诸位想要把我关在何处?快快押我去吧!”
“你这臭小子!”邱震霆大怒,恨不得一拳打歪哲霖的鼻子。不过,见他一副死生置之度外的表情,知道威胁他也没有用,何况,辣仙姑聪明绝顶,不见得想不出比哲霖更高明的计策来。当下,几个民兵就围上来把哲霖抬了下去。余人则急切地望着辣仙姑,想知道上策为何。
可是,辣仙姑皱着眉头:“我只想到了他的中策而已。真的还有上策吗?这个姓袁的,凭一人之力把江湖和朝廷都搞天翻地覆,果然不简单…他的上策到底是什么呢?”
大家不免有些失望。大嘴四一拍巴掌:“姓袁的是虚张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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