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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晋元被公孙天成催促,一时不知该先办哪一件事才好。好在凉城依然在戒严之中,他们没走多远,便见到了在街头站岗的守备军兵士。孙晋元即吩咐立即去传令各个城门,但凡携带行李者,不得出城。自己又和公孙天成赶往绿竹巷。到的时候,只见白羽音正发疯似的从一间铺子里跑出来,嚷嚷道:“可恶!可恶!居然就在本郡主的鼻子底下——”想来她也是悟出了个中玄机,深悔昨日没有截住赃物。

    而孙晋元则是命令手下立刻砸开巷口茶馆的门:“里头的人一个也别放跑了!”

    “这是做什么?”白羽音奇怪地问公孙天成。

    “郡主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公孙天成道,“前天这里的店铺已经都换了主人,昨天贼人在这里借散货为名,转移赃物。这茶馆的伙计既然对楚秀轩了如指掌,自然应该是在绿竹巷住了好多年,又怎么会未注意到巷子里的店铺忽然全都换了伙计?”

    白羽音愣了愣:“你是说,这伙计也是他们一伙儿的?那他为什么还向我指出楚秀轩的可疑之处?”

    “楚秀轩里已经没有他们的人,也没有贼赃,”公孙天成道,“他们却故意要引得咱们去楚秀轩里查探,好让他们有机会将赃物转移。是咱们上当了!”

    “啊呀!”白羽音这才恍然大悟,跺脚道,“这些樾……贼人……真是狡猾无比!让本郡主抓到了,一定将他们碎尸万段!”

    恼怒时,凉城府的衙役已经把茶馆砸开。只是里面空无一人。孙晋元命人将里外仔细搜查了一遍,依旧人影不见半条,却在厨房的灰堆里发现一角烧残了的假官票。

    “只怕他们昨天在此处演了一出‘抢货’的好戏,”孙晋元推测道,“用假官票将自己的贼赃‘买’了去,然后又将假官票烧毁,逃之夭夭。若他们尚未出城,我等还可以在城门口堵截。但假如已经出了城,这些赃物只怕难以追回!”

    “废话谁不会说?”白羽音道,“你就不能想办法把这些贼人抓出来?”

    “这……”孙晋元挠头,暗想:差遣人办事,哪个不会?有本事你自己去抓来看看!人海茫茫,无论昨日是万山行的同党在此抢货,还是他们雇了一批小民替他们唱戏,哪个会到官府来自首?他偷偷瞥了公孙天成一眼,恳求老先生帮忙解围。

    公孙天成大约也料到茶馆可能会人去楼空,所以早就皱眉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此时徐徐开口道:“万山行看起来不像是土匪帮,不可能仅仅使用自己那一伙儿人就在绿竹巷里假造出哄抢的场面来。多半是花钱收买了凉城小民。小民无非是贪财,只要吓他们一吓,不怕他们不交代。”

    “先生所言甚是!”孙晋元道,“本官这就去张榜通缉。只说绿竹巷里都是江洋大盗,昨日在此贩卖赃物,但凡购买者,若不自首,皆以共犯论处。”

    “那你还不快去!”白羽音催促。只是话音未落,公孙天成已阻止道:“不可如此!小民们若是听说他们无意中和江洋大盗牵扯到了一块儿,谁敢出来自首?依老朽之见,不如谎称绿竹巷查出疫症,让所有曾经到绿竹巷来的人火速到凉城府衙来验看是否被传染。小民们保命心切,自然会现身。”

    “此计甚妙!”孙晋元道。这次不等白羽音喝斥他,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出了茶馆去,吩咐手下立即将绿竹巷发现瘟疫的消息传出去。

    由于城中本已戒严,守备军兵士在大街小巷里一呼喝,不久,此消息便尽人皆知。果如公孙天成所料,到了傍晚时分,即陆陆续续有人到衙门里来,可惜却没有一个是昨天到绿竹巷参与抢货的人,都是至少两天之前曾经去过绿竹巷,听到消息就前来验身。众人好不气馁——难道抢货的全都是万山行的同党么?

    到掌灯时分,事情却有了出人意料的发展——白赫德竟忽然到访,带着一个教会的信徒——名叫蔡老九的——前来自首,言道此人曾经帮人在绿竹巷销赃,事后良心不安,于是到教会里来忏悔。起先还不肯多说内情,但听到士兵们满街地呼喊,说,绿竹巷出了瘟疫,叫大家去衙门查验,他心知自己的所作所为大约已被官府洞悉,愈加惊惶万分,终于向白赫德道出真相。白赫德便立即带他来自首。

    众人不由又惊又喜,忙叫蔡老九交代经过。蔡老九不敢隐瞒,一五一十说道,菱花胡同的教会每日都要送食物到附近大树营的乞丐窝里去。昨日正轮到他做这事。他才到不久,便见到几个打扮体面看来好似大户人家家丁的人,拿着许多吃食并衣物,召集众乞丐们。蔡老九本以为是有钱人家来做善事,不料却听来人说道,他家老爷有事需要找人办,哪个乞丐愿意赚十两银子的,即可到他那里去排队。乞丐们自然蜂拥而上。蔡老九心中好奇,也去凑个热闹:“那人对我们说,他家老爷需要去买些货。但是又不方便自己出面,于是叫家丁来雇叫花子。凡是愿意帮他们做事的,他们各人发给衣衫一套,银钱若干。且到绿竹巷里,见到什么买什么。每人也不消多买,一、两样便可。之后拿来交给他们,即可得到十两赏银。”

    原来贼人是利用了大树营的乞丐窝!众人恍然大悟——那里皆是凉城中贱如泥土之人,守备军戒严也不曾去到那里。难怪喊了半天“瘟疫”那里也人也无一个听到。

    “岂有此理!”孙晋元恼火地指着蔡老九骂道,“你听到这种事情,难道就不怀疑?”

    “小人当然心里嘀咕,只怕这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蔡老九道,“不过,十两银子小人半年也赚不到。岂还计较那许多?叫花子们看来,这更加是飞来横财!小人当时想,有这么多叫花子一起去,混在当中,万一出了事情也好逃跑。就也去站了个队,领了衣服和钱。”

    “给你的是户部官票么?”白羽音问。

    蔡老九摇摇头头:“不是,每人只不过发了几吊铜钱而已,连碎银子也不见一块。那些人叫我们别打歪主意,拿了铜钱就逃之夭夭,说他们自有人看着。只要我们老老实实把绿竹巷里买来的坛坛罐罐交到他们的手里,自然发给我们赏银。”

    而来茶馆里烧残的假官票不是用来“买”货的,只不过是贼人逃走时懒得再带在身上而已,白羽音想,而那所谓监视的人,大概那茶馆的伙计便是其中之一。她想着,看了看公孙天成,不过老先生并未注意到她,只催促蔡老九继续往下说。

    蔡老九便道:“那几个家丁带着我们离开了大树营,就见到街上所有的店铺都人满为患,不知出了什么事情。一时听人说是要加税,一时又听说是樾寇要打来了,大家囤些粮食以防万一。叫花子们原也有对自己的任务十分好奇的,这时候就议论说,只怕真的是出了大乱子,有钱老爷需要买东西,却不好自己出面,于是雇要饭的来帮忙。又说,如果真的打仗,他们领了赏银,就赶紧往南方逃是正经。我心里也既慌又怕,想着拿到那十两银子,就立刻逃出城去。大家这样一路议论纷纷,由那些家丁们带着,到了绿竹巷。先是那几个家丁到铺子里去,买了口大锅,又人买了竹篮。我们便照样做。付了钱,随便买一样东西。而那些铺子里的伙计好像早也说好了似的,只要我们付钱,不管多少,就给我们一样东西。凡是买到东西的,便三三两两跟着一个家丁出城门去。那里有一辆马车等着,凡将货物交给车夫的,就得到了十两赏银。我用牙咬了咬,可是千真万确的银元宝呢!”

    “少说废话!”孙晋元道,“后来怎样?”

    “后来——后来那家丁问我们还想不想再多赚些银子。”蔡老九道,“他们说,只要我们赶紧回绿竹巷去,再买一次货,送到马车上来,立刻多给十两。大家见赚钱如此容易,哪儿有不愿意的?简直赛跑一般,都跑回城里去,又买了坛坛罐罐的,到城外交给他们。他们果然又发了每人十两银子。就这样跑出跑进,从早晨到下午,我一共运了三趟货,他们给我三十两,后来还额外打赏了二两。”

    “他们的马车可有标识?”公孙天成问,“马车将货物运到哪里,你可晓得?”

    蔡老九摇头:“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不过应该是运到码头去了——我第四次从绿竹巷里买了货出来,正好守备军的军爷们进了城,到处呼喝着叫大家不许胡乱走动。我们都惊慌失措,不晓得他们要抓什么人。那带着我们的家丁就让大家分头行动,各自出城去,如果见不到马车就去运河码头,找他们主人家的船,说是有旗子,上面写了‘兴盛商号’的……”

    “好哇!”孙晋元不待他说完就号令道,“快来人——到码头上去,见到插了‘兴盛商号’标识的船,立刻扣下,船上的人一个也不能跑了!”

    “蠢材!”白羽音斥道,“难道贼人还会在码头上等着你去抓吗?只怕早就跑了。现在应该赶紧联络水师,叫他们即刻追击!”

    “这……”孙晋元擦汗道,“郡主有所不知,我这个区区凉城府尹还没那权力调动水师呢,需要兵部下令才行。”因征询公孙天成的意见:“是时候禀报程大人了吧?”

    老先生皱眉沉吟:“的确需要水师配合追捕,只不过,万山行是个幌子,兴盛商号只怕也是个幌子。贼人怎么会一直挂着‘兴盛商号’的旗子,好让咱们发现?蔡兄弟,你可见到过兴盛商号的那艘船么?”

    “没见到。”蔡老九摇头道,“那家丁跟我们交代过后没多久,大伙儿就走散了。我见到处都是守备军,不敢立刻往城门口去,就在小巷子里东躲西藏。后来没了力气,身上背着的竹篓好像越来越重,就停下来休息。先前有家丁看着,又忙着赶路,我没心思多想,这时候却奇怪——绿竹巷里都是买竹器、瓦器的,既然是新的,又只值几个铜板,理应是空的,为什么这样重?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就把竹篓打开了,这可吓了一跳。”

    “里面是什么?”白羽音迫不及待地问。

    “是银子,还有银票!”蔡老九说。这时,白赫德从身后卸下一个包袱来,摊在众人的面前。里面有二十余只银元宝,还有半寸来厚的银票,看面值都是五十、一百两的,只怕这包袱里有几万两银钱。大家虽然早就猜到万山行利用绿竹巷来转移赃物,但骤然见到这许多银钱,还是吃了一惊,相互看了看,具想:这还只是蔡老九竹篓内的,其他那些乞丐,人人运了好几趟,如此算来,万山行昨天岂不是往城外运了几百万两银子?若追不回来,损失可大了!

    “我看到竹篓里有这许多钱,一时就起了贪念。”蔡老九道,“心想现在凉城乱糟糟一片,那些兴盛商号的人怎知道谁拿了什么货物又到哪里去了?于是我就把银钱又装回竹篓里,从小巷子绕回家去,想等风头过了,就逃回老家。不过,还没走到家呢,我就害怕起来——兴盛商号鬼鬼祟祟运银子出城,还一定不是做正当买卖的,要是被他们知道我私吞了银两,哪儿会放过我?不过,再叫我回头去找他们还银子,我又怕被守备军抓了。这样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我只好跑去教堂里。也不敢跟旁人说,只祷告上帝给我一条活路……”

    接下来,他便说自己如何在菱花胡同耗了一夜一天,又如何听到消息,说绿竹巷出了瘟疫,叫大家到衙门来,因猜出必然是兴盛商号为非作歹,叫官府发现了,现在要查拿同党,于是前来自首。“我算是真的明白了什么是魔鬼的诱惑——我明知道不该贪财,但是看到银子,就忍不住动手。不过,白神父,我想,你说圣灵常与我们同在,这话一点儿也不假。本来我偷了银子,应该满心欢喜,计划着如何享乐。可是却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显见着是圣灵提醒我做错了事。他又将我引到教会去,将事情告诉你,今天又来自首……”

    “不错。”白赫德道,“圣灵会亲自做工,改变我们,使我们更像耶稣基督的样式……”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却被白羽音冷笑一声打断了:“别念经了!白神父,你是真虔诚,但是这个蔡老九只怕是有口无心呢!他要也当真成了圣人,一开始发现事情可疑,就该直接到衙门来告发,哪会等到衙门四处查办共犯了,才跑出来?显见着是假的!”

    “郡主何必如此苛责他?”白赫德道,“人都有自己的软弱之处。蔡弟兄家里欠了很多债,我曾亲眼见他被债主追打。他有多需要银子,郡主岂能体会?他本可以用这笔不义之财还清债务,又可以远走高飞。然而他却来投案自首,这正是圣灵在他身上结出的好果子。孙大人不也因着蔡弟兄所说的,得到了线索,可以发兵去捉拿贼人了吗?”

    “哼!”白羽音冷笑,“现在连贼人往哪个方向逃了也不知道,又不晓得他们坐的船是什么模样,水师到哪里去抓人?抓什么人?要是你的这位蔡弟兄早点儿‘良心发现’,说不定这会儿贼人都已经关押在大牢里了!”

    “可不是!”孙晋元也帮腔,指着蔡老九骂道,“你这刁民。若是本官将赃物全数追回,倒也罢了。否则,你就等着充军吧!”

    “你也别只骂这刁民!”白羽音冷笑,“如果孙大人你自己不急着去花官票,怎么会闹出挤兑风潮,让贼人浑水摸鱼?”

    “我……这……”孙晋元暗想:我去花官票,还不是你老子白少群和你爷爷康亲王出的主意?不过他不能当面顶撞白羽音,只陪笑道:“是,是,郡主教训得没错。不过,亡羊补牢,犹未晚也!至于贼人往什么方向逃窜,依下官之见,既然那是一群是西瑶骗子,多半应该南下吧?”

    “蠢材!”白羽音道,“怎么会南下!当然是北上啦,他们是——”说到这里,急忙打住——怎么能点破玄机,说出万山行原是樾国奸细?赶紧圆谎道:“这些奸贼何等狡猾。晓得我们已经查出他们的底细,便会向南追击,阻止他们回到西瑶,所以他们应该故意绕路避开我们。这时,咱们向北方追,才会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说着,怕众人不信,又搭讪对公孙天成道:“公孙先生,你说是不是?”

    “唔……”公孙天成皱眉沉吟,“老朽不是这群贼人肚里的蛔虫,实在不敢乱猜。但是,老朽看这些银票,颇有玄机。” 他指着蔡老九上缴的银票——就在方才旁人拌嘴的时候,他已经将银票分成了三叠:“这些银票里连一张户部官票也没有。左边这叠,都是‘鼎盛票号’的,右边这叠都是‘永兴票号’的,中间的来自其他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银号——贼人精明无比。我总以为他们印制假官票,要兑换成现银或者其他值钱的货品偷运出京城。现在看来,他们知道大量现银和货物运送困难,所以早已兑换了些银票。这鼎盛号和永兴号都是楚国数一数二的大票号,四处分号众多。有时连其他小银号的银票他们也会接收——看来贼人是打算逃出了京城,再去鼎盛和永兴的分号将银子兑换出来。”

    “好狡猾!”白羽音咂舌道,“那咱们现在立刻把鼎盛号和永兴号都查封了,贼人就换不到银子了!”

    “郡主想的不错。”公孙天成道,“不过,鼎盛号和永兴号都是打开大门做生意的商家,岂能无故将他们查封?再说,他们的客户众多,查封了,只会引起更大的骚乱。倒不如查明他们分号的所在——老朽猜想,贼人为免夜长梦多,应该会尽快提取现银。若是找鼎盛、永兴两家的掌柜来,问明他们距离京城最近的分号在哪里,去那里堵截,或许可以将贼人一网打尽。若是赶不及,当尽早知会鼎盛号和永兴号分号所在地的官府,守株待兔,阻止贼人提取银两。”

    “妙极!妙极!”白羽音一边催促孙晋元速速去捉鼎盛、永兴的掌柜来问话,一边拍手笑道,“要是跟在后面追,总是被贼人牵着鼻子走。不如去堵截,比他们抢先一步,看他们还往哪里逃!”

    不时,衙役们就将两位掌柜带了来。两人战战兢兢的在衙门的地图上标注各自分号的地点。鼎盛银号距离凉城最近的分号在其西北方五十多里处的洙桥县,而永兴号距离凉城最近的分号在其东北方七十里的宜城县。白羽音当即道:“看,我说的吧——贼人一定是朝北逃了。赶紧去洙桥县和宜城县抓人!”

    “且慢——”公孙天成阻止,“这两间分号都不在运河附近,贼人带着大量赃物,又有现成的船只,应该不会改行陆路。况且,洙桥县和宜城县一东一西,相隔也有近二百里。贼人要同时去这两处提取银子,岂不疲于奔命?”

    “那……”白羽音咬着嘴唇,又看了看地图上的标识——鼎盛银号用的是红色的圆圈,而永兴银号用的是绿色的圆圈。两种圆圈第一次重合乃是凉城以南一百余里的顺丰县——地处运河之滨,乃是出入京城的商家休憩整顿之所。“难道是这里?”她皱起眉头:樾国奸细竟然往南方逃?莫不是自己之前圆谎的那一番话正是歪打正着——樾国奸细知道身份已为人所知,不向北走,反而南下,为要躲避官府的追踪?她转头看看公孙天成。

    老先生怎不知她的疑问!笑了笑,指着地图上红红绿绿的圆圈,只见凉城以北只有星星点点的几处,而凉城以南,尤其是东海和天江沿岸,标记却密密麻麻:“你们两家银号在北方怎么分号那么少?”

    “老先生有所不知,”两位掌柜解释道,“原本我们的分号遍及全国,但这几年,北方的州县不是战乱就是闹土匪,生意难做,且楚国和樾国又不互通贸易,许多商号把北方的分号都撤了,我们看此情形,觉得与其冒着被人打劫的危险等生意,不如少做一点儿生意,于是也将北方的分号都撤销了,专注于东海和天江流域的生意。因此,我们两家银号基本上只在南方才开设分号。”

    “这么说来……”孙晋元推测道,“贼人应该是往南方去了。否则到了北方,很难兑换银两。”

    “不错。”公孙天成道,“他们应该是打算顺着运河南下,如此一来,即使不能在顺丰县换取银两,也可以沿途寻找鼎盛与永兴银号的其他分号兑换现银,再从运河进入天江回到西瑶。”

    是打算从天江进入东海,之后在那无人阻拦的一片汪洋之上大摇大摆地回到樾国去!白羽音想,这□诈狡猾的樾寇,若是让他们的阴谋得逞,楚国还不天下大乱?程亦风岂能担得起如此罪责?非得把这伙败类拦截在大清河上!于是跺脚斥责孙晋元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请示程亦风,让他发手令叫水师追击!”

    “是,是。”孙晋元不耐烦被这个小丫头呼来喝去,但口中却不敢说,忙吩咐人即刻去请示程亦风,又派了一名衙役先去水师报信,好叫他们早做追击的准备,以便手令一到,便可立刻出发。

    “大人——”公孙天成道,“为妥当起见,老朽看,最好也派人些人手沿河北上,确保贼人没有去洙桥县和宜城县。万山行如此诡计多端,谁知会使出什么障眼法来?”

    “言之有理!”孙晋元道,“多做准备,总不会错!”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白羽音道,“咱们布下天罗地网,看这群小贼往哪里跑!”

    “若要天罗地网……”公孙天成低声道,“烦请郡主也去水师营地一趟,让严大侠先行一步,尽量赶在水师之先,截住贼人。”

    “啊……”白羽音深知其中深意——还不是为了要隐瞒贼人的身份好保护程亦风吗?佩服老先生深思熟虑。当下点头答应,飞奔出了凉城府。

    一接到白羽音传来的消息,严八姐就立刻奔出了水师营地,白羽音不甘坐等,也想亲自为程亦风做点事,于是紧随其后。二人驾一艘小艇,向南直追。

    顺风县距离凉城有一百余里,普通的货船一天半的时间即能到达。按照蔡老九的说法,贼人大概昨天傍晚时分便离开了凉城码头,此刻应该已经接近顺丰县。两人于是片刻也不耽搁,向着南方飞速前进,希望能在天亮之前截住敌人。所喜,严八姐原是漕帮帮主,水上功夫了得。小艇到了他的手中,犹如离弦之箭,分开水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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