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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寡妇娘家所备下的菜大都不能吃了,只有米管够,最后阴十七绞尽脑汁做了一菜一汤,还有两个人管够的一小锅米饭。
用完晚膳洗好碗筷后,阴十七便跑到苗寡妇娘家的隔壁邻居去窜窜门。
隔壁邻居是有七八口人的一大家子,见阴十七是官差,那瞬间叫一个鸡飞狗跳,好不容易被她安抚得皆淡定安静下来,又拘着不敢瞧她,与她说话。
阴十七就是来问问话套套实事的。
这样拘着可怎么问事啊?
同时又在心里想着幸亏展大捕头没跟着过来,不然事都不必问了,搞不好得乱成更糟的一团。
七八口人里,阴十七终于找到一个不太悚她敢与她说说话的大娘,于是拉着大娘在屋里坐下,想与大娘拉拉苗寡妇姐弟俩的家常什么的。
岂料阴十七刚开了个头,大娘便直接泼了她一盆透心凉的冰水:
“差爷,这我们虽是住在隔壁,但……”
大娘好似做了亏心事地看着阴十七。
阴十七鼓励道:“没事的,大娘,这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
大娘方期期艾艾开始说道:“这朱兰姐弟俩也是苦命人,打小就没了双亲,有点沾亲带故的亲戚又不大爱理姐弟俩人,那些尚不能自理的年头,朱兰姐弟俩也就靠着乡里乡亲的好心过着活……”
虽是这般说,可也不是每个乡里乡亲都对苗寡妇姐弟好的。
比如眼前这位大娘一家,就嫌弃姐弟俩晦气,克父克母的,于是虽只是一墙之隔,却从未曾有过往来。
故而大娘一家其实也并不晓得多少苗寡妇姐弟俩的事情,只知道个大概。
而这个大概,阴十七抓到了一个重点:
“大娘,你说朱松的右腿在两年前不小心瘸了?”
大娘点头道:“对!就是在朱松溺亡于柳河里的前……一个月左右吧!”
因着事情过去两年余,大娘也刻是不甚清楚。
再加上大娘一家子不喜打听人是非,何况这隔壁苗寡妇家还是向来被他们一家子认为晦气的姐弟俩,于是大娘一家子也没清楚姐弟俩的事情。
大娘虽说出了朱松在两年前溺亡前一两个月突然瘸了右腿,便她却再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问了家里的其他人,也俱是一个摇头不知道。
至于朱松的姐姐苗寡妇朱兰,大娘虽不知道多少关于苗寡妇的事情,但她向阴十七说道了一个人,说这个人与苗寡妇交情甚好,连苗寡妇未嫁时所绣的绣品都是由这个人牵线搭桥拿到县里去卖的!
这个人叫——苗惠。
阴十七先加了隔壁苗寡妇娘家,与展颜说道隔壁大娘所提供的线索之后,两人便出门直接往这个苗惠家去。
苗惠家住得与叶氏宗祠还蛮近的,不过隔了两条巷子。
到苗惠家时,苗惠不在,她的夫君倒是在的,正在哄着娃儿睡觉。
展颜与阴十七的登门令苗惠的夫君有些措手不及,惊倒是没惊着,阴十七觉得,他纯粹就是没有料到差爷居然会找上他的家门。
待苗惠的夫君将娃儿哄睡下,与展颜、阴十七坐到堂屋里攀谈一会后,两人方知苗惠是到她姐姐家去了。
而苗惠的姐姐,竟然就是苗铁的妻子,叫苗贤。
两人只好边与苗惠的夫君聊着,边等着苗惠。
苗寡妇娘家与苗惠家离得颇远,但因着苗寡妇的绣活都是在苗惠的牵线搭桥下卖出来的,于是两家走动也算勤,甚至比那些与苗寡妇沾亲带故的亲戚还要亲厚些。
苗寡妇的事情因着终归是女子家的事情,苗惠的夫君向来了解不深,但是朱松他知道一些事情。
而朱松为何瘸了右腿的起因,苗惠夫君下好晓得一些。
事情得从苗寡妇父母亲双双亡故说起。
自那个时候起,苗寡妇姐弟俩年幼,尚无自力更生的能力,本来大家伙都以为苗寡妇家的那些带着点血缘关系的亲戚会帮衬一二,甚至干脆收养了苗寡妇姐弟俩。
但未曾想,那几户所谓的亲戚却纷纷推让,嘴里还说着不干不净的话。
苗惠的夫君回忆道:“那会话说得可难听了!说什么朱兰、朱松姐弟俩是灾星,命中带克,专克身边人的!”
于是,谁不但没接济下当时年幼的苗寡妇姐弟俩,反而落井下石,将那些诛心的话喧扬得邻近几个村子的人都知道。
一下子,本有一两户有心想收留苗寡妇姐弟俩的人家也临阵退了缩,说道什么就怕灾星之言是真的,到时惹得一身腥,皆怕到最后弄得与苗寡妇父母亲一般早早故亡。
如此一搅和,苗寡妇姐弟俩只得相依为命,两人呆在父母留下来的房舍里吃着余粮,直到断了食物。
终是乡里乡亲的,见不得姐弟俩被活活饿死。
于是边叶村村长带了头,苗寡妇姐弟俩还是住在他们自已的家里,但每日村子里的人家轮流着拿一些食物出来给苗寡妇姐弟俩。
阴十七叹道:“那还好,总算没饿着。”
苗惠的夫君嗤笑一声:“总是别人家的孩子,人心又总是难测,哪里真有自如便衣食无忧的?!”
村长带头,村民也有响应。
但那大都是受于村长的压力之下,并不真心,每回拿出来的食物不是半坏了便是脏兮兮难以入口的,所幸苗寡妇坚强,朱松也懂事,两人皆仍笑着接过每一回得来的食物,还一个劲地弯腰道谢。
食物有了,但衣衫却是个难题。
苗寡妇姐弟俩年幼,皆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虽吃得不甚好,但也没算没被饿死,于是这身体一日一日地长,衣裳却没有大的可换。
收了几户真心实意接济姐弟俩的人家的几件衣衫,每回苗寡妇皆是拆了重做了给朱松穿着,有余下的则自已也东缝西接地做了一件,若没余下的便继续穿着打赤了半条胳膊与半条小腿的短衫短裤。
不合身的衣衫总归还是衣衫,苗寡妇没有嫌弃地继续穿着。
当然,那也是别无选择的无可奈何。
有一回冬天下午,苗寡妇还是穿得甚少。
她在冬天的日头下,在院子里打了井水洗衣衫,即便脸蛋被冻红,双手被冻僵,她还是努力小心地洗着朱松难的一件厚实些的衣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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