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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白砚看了眼聪明但还没有人生阅历的大男孩,笑笑,“走吧,我们进城。”
“哇,终于到京城了!”郭二平看向高大的城门楼,脚踏又大又宽的大青石板,“真是气派啊!”
遥远的凉州城,重峦叠嶂的北山,在五月阳光下层林尽染,郁郁葱葱,盖天遮日。
某个深谷底下,空穴山洞内,仔细听来,还有人声回响,从暗处转过的黑衣人又惊又喜,“难道这里就是姓夏的金矿?”
“探探就知道了。”
几个黑衣人刚想动作,一声鸦叫,走在最前的黑衣人应声倒地,后面的人大叫:“不好,赶紧回头。”
那里还轮到他们回头,几人纷纷倒地,永远躺在这无人知晓的大山深谷。
惊墨从暗处走出来,问手下人:“第几拔了?”
“回惊将军,已经第三拔了。”
“不得马虎、小心行事,不让任何人得知金矿之事。”
“是,惊将军!”
曲折的山道另一端,谷底,穆呈钰站在夏臻面前,手里拿着已经淘得差不多的金子,“这谷底的金子成色非常好。”
夏臻接过来,伸手捻了捻,“嗯。”
“王爷,要不要挑些好的给夫人打金首饰?”
“挑最好的。”
“好咧。”穆呈钰笑笑。
“我儿子女儿的金锁、金手镯也都挑好留在这里。”
穆呈钰咧嘴无声的笑笑,“好的,郡王。”
夏臻弯腰在矿洞内走了走,劳工们正在紧张的干着活计,分工明确,合作默契,一看就是有着多年经验的淘金工,这些人世代为夏家淘金,他们的家人住在某座与世隔绝的大山内,所有的衣食住行,都由穆家负责,夏家有多代,穆家也就有多少代,他们相互依存,共同而活。
穆呈钰与淘金大管事说了几句后,又转到了夏臻眼前,“小的已经跟大管事讲了,他们知道了。”
“嗯!”夏臻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想出去了。
穆呈钰说道:“王爷,襄州灵石县的出金率也挺高。”
“不高,刘载离能回京吗?”
“可不给皇帝那是不可能的。”
夏臻瞄了一眼他:“不要提醒我,我懂,想得长久,不能贪,有舍才有德。”
“郡王知道就好,祖上说了越贪得多越留不住,和我们夏家一起军功起家至少十家,可传到现在,除了我们夏家,没有其他。”
夏臻转头一笑:“除了我不贪,也要有像穆家这样的家臣才能一起守成。”
穆呈钰欣慰的笑了:“等郡王成婚后,我要把儿子带出来历练了,要不然就对不上郡王的辈份了。”
“好,让他过来。”
“我回去就办这事。”
“嗯。”夏臻和穆呈钰两个带着各自护卫悄悄的来又悄悄的走了。
眼看五月要过去了,就要到麦子飘黄的六月,夏臻的心有些急切与烦燥起来,卫仁感觉到了他的不安,“郡王,田先生马上就要到了。”
“嗯,”夏臻倚在椅子上,面色淡淡,不知在想什么。
卫仁道:“田先生把女儿带来了。”
“要是看对眼了,没什么疑义,就让他们成婚。”
“是,郡王。”
夏臻道:“给先生女儿一万两银子陪嫁。”
“是!”
夏臻又道:“以我个人名义给黄大人一万两礼钱,再以郡王府的名义给五千两。”
“是,郡王。”
“去看看有没有祖父的信。”
“好,我马上去。”卫仁去了军中密谍处很快拿了信件过来。
夏臻接过来看了看,心下松了口气,“祖父做事总是这么妥。”
卫仁没敢问,见夏臻看过来,朝他笑笑。
“祖父已经把我在京里的府邸及大婚所关的事情都做好了。”夏臻紧绷的心明显松了下来。
原来郡王是担心大婚的事啊,还以为对什么事不满呢,害得他担心受怕了半天,卫仁揖礼:“郡王,要是没什么事,卑职去忙了。”
“嗯,去吧。”
夏臻忙得不见人影,麻敏儿也忙得心焦燥,咦,她忙什么,难道是秋白砚离开了,她要打理铺子?那倒不是,股份制以后,都不要她打鸡血,那些掌柜、管事做生意比她还积极,那里要人管。
那她忙什么呢?当然是忙怎么样做一个郡王妃,英嬷嬷以为,夫人虽然是庶孙女,但至少出生名门,可是两个专门教规矩礼议的嬷嬷跟她讲,未来王妃对这些几乎不懂。
“怎么会这样?”
两个嬷嬷摇摇头:“我们也不知道。”
英嬷嬷不解道:“她七八岁才被流放到乡下,按道理,她应当懂一些才对。”
“我们打听了,她懂的一些礼议规矩还是当年在北方避难的云宝公主身边的人教的。”
英嬷嬷朝二人看看,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就成了:“不管如何,你们尽心尽力就是。”
“姑姑,那当然,我们得了老夫人的命令,那肯定是要尽力尽力的。”
什么时代都有挑战权威的上等仆人,他们甚至报团排挤嫁入豪门贵胄的媳妇,有很多媳妇不堪其重,不是得了抑郁症就是自杀。
那麻敏儿呢?在高强度训练下,她是有些不适,不过也仅仅是不适,有一点她比谁都清楚,那就是规矩是做给别人看的,不是用来折腾自己的,她不会为了证明自己是个标准的贵妇,就把自己往死里逼,知道规矩用在何处、怎么用,然后学个六七层也就行了。
不过就算是六层,要是没有点天赋,也难达到,幸好,她是个聪明的姑娘,努力加天赋,她达到了。
礼仪嬷嬷似乎不是这么想的,端着一张老脸,“夫人,你是王妃,成婚之时,皇上肯定给你封诰,你要到宫里谢恩,谢恩可是隆重、紧慎之事,来不得半点马虎,还请你再练跪拜之礼。”
麻敏儿微微一笑,露出四颗雪白的牙齿,“容嬷嬷,你是老夫人派给我的礼仪嬷嬷吧?”
“是,当然是!”容嬷嬷回答的字正圆腔。
“你现在属于王爷的人吧。”
“是,夫人。”容嬷嬷仍然有力的回道。
“那也是我的人吧。”
“是,夫人!”容嬷嬷有些不解的抬头看向未来的女主人,心头一紧,她想干什么?
麻敏儿露出牲蓄无害的笑容:“那你得听我的吧!”
“……是,夫人,但是在练……”
“嬷嬷,也没别的,我练跪拜之礼时,怕做不好,你跪在我边上,我们一起,我看着你,及时纠正。”
容嬷嬷嘴角老皮几不可见动了动了,却仍要端庄的行礼,“是,夫人!”
于是练习房里,一老一少练习跪拜之礼,一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麻敏儿年轻,又有拳脚功夫,练两三个小时,虽然挥汗如雨,但还不至于晕厥过去,可是容嬷嬷的年纪大了,虽然她常年练习,有底子在,可也架不住五月底六月初的天气啊,六月初的凉州城热得就跟蒸笼一样,这样强度的练习,不死也得脱成皮。
想给我下马威,想在我身份作威作福,前几天折腾小丫头就罢了,还搞到我头上,当我是小猫啊,随你拿捏!
英嬷嬷被二等丫头兰亭叫到了练习房里,容嬷嬷已经虚脱了,歪在地上。
“方嬷嬷?”
方嬷嬷虚弱的说:“没……没事,我给夫人做示范。”
英嬷嬷目光冷冷的看向麻敏儿,“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麻敏儿目光比她更冷:“我做的不好,作为礼仪官陪我一起训练难道有错?”
“夫人,方嬷嬷可是老夫人派过来的人。”
“难道你们的卖身契不在我这里?”
“你不尊……”
“英嬷嬷,你劝你说话小心点。”麻敏儿倏一下立起身,眸光微束,“不要拿老夫人来为自己铺路。”
“……”英嬷嬷被麻敏儿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低头看向方嬷嬷,“老奴能带她下去休息吗?”
“我不是吃人的老虎。”
“多谢夫人!”英嬷嬷挥手,让小丫头把方嬷嬷架走了。
麻敏儿朝老夫人派过来的丫头们扫了一眼,“都下去吧。”
“是,夫人!”一屋子的人没一会儿便都退了下去。
单小单见众人都退了,看向小东家,低首没吭声。
“是不是觉得我做得太过了?”
单小单摇头,“没有,小东家,我就是觉得,为何人心这么复杂呢?”
“这很正常,他们进入到一个新环境,为了给自己谋求最高的利益,必然会这样做。”
“可你是主人呢?”
“奴大欺主的事太多了。”
单小单长长的叹了口气。
一直到吃过晚饭,方嬷嬷再也没有来教规矩,跪了两三个小时,麻敏儿也很累,厢房内,单小单让另一个大丫头冬梅先出去:“这里我来吧。”
冬梅朝她看了眼,低头微微行礼,“有劳了!”
单小单笑笑回应,看着她退了出去,刚刚还端坐的麻敏儿歪到榻上了,“累死我了。”
单小单等人也跟着学规矩,当然能体味有多累,“小东家,什么时候洗澡?”
“等一下!”
“那我帮你拿衣服。”
“嗯”
要不是单小单过来叫她,她都歪在榻上睡着了,连忙快速的去洗了个澡,倒到床上睡着了。
夏臻来找她时,她早已呼呼大睡。
“王爷,要不要我叫……”
“不要了,让她休息吧。”夏臻挥了一下手,单小单退了出去。
夏臻看着熟睡的小媳妇,低下身子,亲了亲她的额头,“快了,等粮食一收,这里的事一安排,我们就进京成婚。”
说完,手轻轻的抚了抚她的脸庞,看到了持在她脖颈的玉水滴歪在一旁,伸手摸了摸,“幸好自己强制把玉水滴带在她脖子上,要不然这小媳妇是不是自己的,还真是……”
刚想到这里,有光划过他的双眸,刺得他睁不开眼,就在他下意识闭眼的一瞬间,仿佛看到了敏儿。
不对……不对,敏儿就睡在床上,怎么在玉水滴了,他连忙睁开眼,玉水滴还是以前的玉水滴什么,根本没什么敏儿。
夏臻怔住了,难道这段时间太忙,没有休息好,我又开始神恍乎了?是的,肯定是的……
可是他的脑海里又闪过了玉水滴中的敏儿,好像是她,又好像不是好,怎么会这样,难道……难道是灯光映照的原因?
夏臻抬眼,看向床边的铜油灯,也许是光照到了玉,反射的光亮!他再次低下头亲了一下小媳妇的额头,好好睡吧,咱们明天早上见。
一千多年前,现代麻敏儿也吓了跳,她以为能看到麻敏儿,结果是一个年轻男人的脸,她拍拍心口,另一只手轻轻松开,玉水滴没有了影象,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
她轻轻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小床,小床里的孩子已经熟睡了,可是她的丈夫应酬还没有回来,不知为何,她的心隐隐有些不安,这个时代人心太浮燥了,虽然没有三妾四妾,可是却比她曾经的时代更让人恐惧,女人们可以不计身份,为了钱不择手段的扒着男人不放。
丈夫是如此优秀,外面的世界如此精彩,她整天坐在绣房里,仿佛已经与世隔绝了,她感觉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远。
她该怎么办呢?她原本想见见另一个自己,她该怎么样才能让丈夫停留在她和孩子身边呢,可惜……她看着玉水滴发呆。
夏臻刚走出麻敏儿的房间,英嬷嬷等人就等在廊下,“王爷——”
“到我书房。”
“是,王爷。”
英嬷嬷等人跟着夏臻到了书房,到书房时,男管事正等在那里。
夏臻坐在太师椅上,目光沉沉,朝他们扫了一圈,“最近比较忙,还没有空跟你们说说。”
“王爷——”
“王爷……”
管事们纷纷行礼。
夏臻目光威严:“你们虽是祖父、祖母亲自调教的管事,如果想在我的一亩三分地上虎假虎威,我是不铙的。”
“小的不敢!”
“奴婢不敢……”
“敢也没关系,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应当比谁都清楚,不要看我现在脾气收敛了,但只要我想杀人我就杀人。”
杀……杀人……几个男管事都不知道王爷为何说出这样的话,难道是因为他们怠慢了未来妃王?原来就有忌惮之心的管事们更加小心了。
英嬷嬷等人吓得脸都变白了,她们一直紧小慎微,只是方嬷嬷稍稍……居然让王爷起杀意,还没来得及告的状被深深的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