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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年,秋初某日。
朝霞初升,暖阳乍现,薄云之上,碧蓝如洗,看似是个晴空万里的好日子,可惜万里晴空之下却是一片阴霾。
那阴霾笼罩之处,正是东都洛阳郊外,献帝初平元年(190),董卓挟持幼帝和百官西迁长安,临行前将洛阳宫室付之一炬,又在都城、皇陵中大肆劫掠,而后扬长而去,为长者如此作派,其下属更是肆无忌惮,短短数日时间,东都洛阳已沦为人间地狱,城墙坍塌、屋宇破败,百业尽废、盗贼蜂起。
曾经的千里沃野,如今已是流民四窜、饿殍满地,百姓争相逃难,十户不存其一,余者皆是老弱病残,或干枯瘦弱、或蹒跚佝偻,整日刨挖野菜树皮度日,顺着他们呆滞的双眼望去,只有洛阳城的断壁残垣,昔日的荣光就像难民们黯淡的眼神,在飞速的流逝。
在这荒凉的郊外,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行色匆匆,年长者是一个二十六七的妇人,身着月白色曲裾深衣,布料相当考究,但外表已经破烂不堪,原本的华贵早被长途奔波下的泥泞所掩盖,面容亦是如此,由此可见,妇人并非寻常逃难百姓,却不知为何沦落至此。
被妇人牵着的孩童十岁上下,衣衫面容和妇人如出一辙,只是脸上表情大相径庭,他一路上走走停停,左顾右盼,看到什么都要发一会儿子愣,时而摇头叹息、时而呵呵傻笑,忽然,他的脚步又停了下来。
妇人手上一滞,不禁回过头来,面有怒色:“怎的又停下来了?”
即便是发火,妇人仍是柔声细语,倒像在询问一般。
孩童没有答话,瞪圆了双眼看向不远处,那里,三四个瘦弱汉子,围住一个女子,在撕扯她的衣服,很快女子就被扒了个干净,蜷在地上哀声哭泣,几个汉子盯着她****的身躯,眼中满是贪婪,想必接下来就是那令人不堪的淫辱之事。
妇人将孩童往怀中一揽,又捂住他的眼睛:“快走!”
走不几步,身后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嚎,孩童应声回头,双目圆睁几至撑破眼眶,那女子竟被架在火上燎烤!原来那几个汉子撕扯女子衣衫并不是为了行那苟且之事,而是为了吃她!
疯了,真是饿疯了!
妇人见到此种情景,亦是心底骇然,再不敢在这停留片刻,攥住孩童小手夺路狂奔,两人一口气跑出十丈远,那女子的尖嚎惨叫才停下,没有再发出第二声,或许已经身在异界了吧。
孩童的心底仍旧回荡着那一声惨烈的长鸣,他从没听过一个人能用一口气,叫的如此悠长凄厉,简直是生命的绝唱,即便在影视发达的二十一世纪,他也没有这样的视觉经历,果然现实才是所有故事的源头啊!
接下来的路途,孩童仍旧浑浑噩噩,精神却比先前好了些,前世的经历慢慢淡出脑壳,孩童的记忆缓缓浮上心头,他叫吕骁,字英奇,吕布的长子,时年十岁,性情柔弱,不擅弓马,亦不长于言辞,昔年丁原曾在家宴中戏称他为“虎父犬子”,后被吕布知晓,心中恼恨之极,却又无处发作,自那以后对吕骁多有疏远,对吕骁的母亲也常有怨怼,不复当初恩爱。
几个月前,吕布在长安伙同王允诛杀董卓后,遭董卓旧部李傕、郭汜反噬,仓皇东逃,准备去南阳投袁术,途中遭遇盗贼夜袭,吕布只身拼杀,大败群盗,不料却在茫茫黑夜中走散了妻儿,遍寻无果后,吕布只好先携着其他几位夫人去往南阳。
这被遗下的妻儿,便是吕骁和他身边的妇人徐氏了,当夜兵荒马乱,母子俩只顾奔走,竟与丈夫南辕北辙,及至天明时,已走出去十余里,探明方向后,徐氏携着幼子急赴南阳,前脚刚到,吕布后脚已出了南阳,北投袁绍去了。
据南阳袁术门客所说,吕布自恃斩董卓有功,态度骄纵,袁术甚是厌憎,酒宴尚未结束便拂袖而去,吕布当日便北上冀州了。徐氏听后哀声一叹,再次尾随北上,一路奔波不停,母子二人已形同乞丐,也亏得他们是这副打扮,不然途径东都洛阳怕是凶多吉少。
整理完思绪,吕骁心中颇为郁闷,郁闷之处有三:一来吕布勇则勇矣,奈何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为小利所动两杀旧主,终成三姓家奴之伟业,不论丁原、董卓为人如何,起码他们都待吕布很不错,这是赤裸裸的背叛,容易背叛的人,不管在哪个时代,都很难得到别人的尊重,何况是在极其重视名声的东汉末年,作为他的儿子,吕骁心中生不起一点自豪感,真真是郁闷的很!
二来史书上没有记载吕布有儿子,现今不但有了,还呼呼长了十年,看来多半是在成年之前夭折了,自己命途多舛、前路波折啊!
三来,作为一个老子,只顾自己逃命,妻儿落在后面也不等两天,自己跑得飞快,真当自己是刘玄德吗?莫非“飞将”之名就是这么得来的?
一路上吕骁一直暗自不忿,徐氏一手提着曲裾,一手牵着幼子,走的很是辛苦,额上满是汗水,忽然脚下一个不慎,跌倒在地,吕骁赶忙扶她起来:“你没事吧?”
话一出口,吕骁就后悔了,因为他说的是普通话,这时候哪有什么普通话,官话跟后世南方客家话、潮州话倒是有些相似。果然徐氏的反应很是惊愕,但惊愕只持续了片刻,而且她还听懂了,因为她生于陕甘一带,对北地方言多少有些了解,还以为儿子是在路上学来的,也不以为意,寻了块石头坐下歇脚,吕骁蹲在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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