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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方就往他书房的方向走。

    书房的门敞着,季洺秋脚步轻,走起路来并无声息,刚走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牧青远对着一封还未开封的信垂泪的模样。

    牧青远对季洺秋的到来无知无觉,他正发怔,脸颊一热是有人帮他把泪拭去了。

    “你不是走了么……”牧青远抬头看到季洺秋一愣,问他。

    季洺秋没有回答,他俯身下来,抬起牧青远的下巴轻轻的亲了一口。

    牧青远又是一愣,看季洺秋又想亲下来,偏头躲过了:“……我没这个心情。”

    季洺秋知道他的推拒是因为那封信,一下发了狠,不管不顾的亲了上去,牧青远被他用双臂囚在椅子里挣脱不得,只能仰着头被迫承受。

    唇齿纠缠间季洺秋嘴唇一痛,就尝到了铁锈味,他一路风尘而来,为的就是见这眼前人,现在看他反抗脑子轰的一热把人抱着直接扛回卧房直接扔到了床上。

    牧青远半躺在被褥里被摔的有些发蒙,看季洺秋扑上来不管不顾的就要撕扯自己的衣服,不知道他这是发的什么疯,一咬牙也去扯他的衣服。牧青远被这么一主动季洺秋就更加起劲,顷刻间两人便纠缠在一起。

    等到季洺秋这泄欲一样的床事终于结束,牧青远才终于得空强撑着自己的困意咬牙切齿的问他:“季西颢,你是不是吃了?这是发的什么疯?”

    季洺秋仿佛现在才清醒过来,自己想了一路的话到了嘴边脱口而出却变成了:“我不要姑娘,我只要你。”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牧青远一愣:“什么?”

    季洺秋把牧青远抱在了怀里,头埋在他颈肩又重复了一遍:“你听不懂也无妨,我一路跑回来,只是想告诉你,我只要你。”

    牧青远心跳声骤然加快了,他说:“季西颢,你真是疯了……”

    季洺秋贪恋的嗅着他身上的气味,闭着眼睛说:“我疯了,那你呢?你陪不陪我一起疯?”

    牧青远一直想抓的东西现在就放在眼前,他却不敢要了。

    季洺秋一直等到他以为牧青远是睡着时,才听他开口说:“我牧氏公子,身负百年家业,行有礼,举有制,伦常不可违,疯不得……”

    季洺秋睁开眼睛刚想说什么,看到牧青远的样子话到嘴边哽住了,他把人抱在怀里,下巴轻轻抵着牧青远的发顶,叹了口气:“罢了,疯不得就疯不得吧……”

    季洺秋说完肩头一热,他知道是牧青远的泪落了下来。

    两人言至于此都再无话,听着窗外夏虫窣窣,相拥而眠。

    季洺秋是在后半夜才醒的,醒时被褥中余温仍在,身边的人却不在了,他披衣起身去找。

    夜晚的牧家宅院静的很,各个屋内都黑着灯,只有书房盈盈烛火透窗一方暖光,季洺秋很快便找到了。他没有进去,只站在书房门外往里看。

    牧青远坐在烛火前,眼睛直直的看着那封开了封的信,又像是穿过信看到了别的什么地方,眼睛噙着泪不知在想什么。

    季洺秋没有发出声响让牧青远知道自己来了,静静地看落泪的人像是不知道自己在落泪一样,任由泪水一滴一滴的落下泅在自己的衣襟上。

    季洺秋原是想着等牧青远停了哭再往里走,可他没有站多久,因为牧青远在下个瞬间就深吸一口气,隐忍着抹了一把泪,把那封信仔细折好,放回了信匣里。

    季洺秋看牧青远给那信匣子上了锁,叹息一样自言自语:“纵使不是烽火三月,数行家书也抵万金啊……”他听到了这句话,忽的想起自己在松阳认识的那个小书生叫元苔,牧青远是为何离家,又是为何离建德而远居松阳,自己竟一点也不知晓,或者说,有关牧青远的一切,自己几乎是一无所知。

    季洺秋没有再往书房里走一步,转身回了卧房,合着眼睛等着牧青远从书房回来在自己身边躺下,假装睡着了。

    季洺秋是发了癔症一般的从驿站跑回绸琼想要牧青远一个来期的,现在癔症醒了,第二日就还是要回程上路。

    昨夜的对话两人今日都没再提,还是昨日送别的那个城外,还是牵马配剑的将军和青衣官服的知县。

    “走了,”季洺秋牵着燕秋,“你回去吧。”

    牧青远昨夜哭的多,现在眼睛有些肿:“你不会再像昨夜一样发了疯一样跑回来了吧。”

    季洺秋心中有气,连话也带着几分赌气:“你想我回来么?你若是不想,我就再也不回来了。”

    这话说的像个吃不到糖的小孩,牧青远一下笑了:“那换我得空去剑蓟找你。”

    没问出口的话忽然有了答案,季洺秋的心一下就软了。

    他用燕秋马身做格挡,拽过牧青远亲了下去。一吻毕了,指尖摩擦过牧青远被他亲的水润的唇,季洺秋翻身上马:“那我在剑蓟等你。驾!走了。”

    牧青远只站到再也看不到季洺秋的背影才转身回了城,他因送人去衙门去的有些晚,进门时江柳正好带人出去巡街。

    牧青远昨夜没睡多久,现在眼睛肿着,一脸疲态,江柳没忍住开口:“小少爷,你脸色不大好……”

    牧青远笑了笑:“昨日看家信看的,你带人去巡街吧,我不碍事。”

    江柳还是有些担心,带人走了。

    牧青远背着手往衙门里走,边走边低声念:“家书十五行,行行催还乡……呦孟主簿早,今日可有什么新案要审么?”

    季洺秋离了绸琼,没过两日嵇汀带人去了卫昌继续招兵,也走了。牧青远能说得上话的人一下少了,但好在刘乙吵吵嚷嚷,也不算太寂寞。

    托嵇汀寄到芍阳的料子受了些不少好评,因是烟汀公主推荐的布料,价格水涨船高,绸琼几个之前因山贼扎营被迫关掉的染坊很快又开了起来,照这个速度,来年的冬税应不是问题。

    牧青远作为知县每个月的俸禄除了日常吃穿用度剩的都没留下,他召集了几十城民,置办了砖石生灰,要在武屏山上修一条能跑马的路。

    山路何其难修,一直过了立冬,这路也只修了一半不到。牧青远想看修路进程,又想看染料草木情况,出城上了武屏山。他出身世家,也算是锦衣玉食,实在是五谷不分,对山中植被一窍不通,专门请教了一位之前种过栀子田的老农和他同行:“老伯,这山上的栀子丛红蓝丛可经得起一县的染料坊营生?”

    老农虽然年老,但脚程比牧青远快了不少,答道:“绸琼不大,应是够的。这武屏山不止一个锋,令尹大人若是不放心可带人再往山中走远些看看,实在不行,我们大可以自己再种些出来。”

    牧青远有些喘的跟在后面:“种出来的和这野生的染出来色泽不同不提,就说这物以稀为贵,多种出来就不值钱了。”

    老农憨笑道:“是我没大人想的周全了。”他接着细细将红蓝和栀子花期果期等等诸多事宜和牧青远说了,又说了些诸如万一旱期或涝期如何应对之类的话,下山去了。

    之前那个山贼的寨子被牧青远找人翻修一新,加了篱笆分成几个小院,留了一个稍小些的提供茶水给修路人或采花人歇脚,剩下的都锁了起来,留作给之后的专门给织造衙门存最好的染料用。

    织造衙门这事其实暂且没谱,是牧青远前些日子收到嵇汀来信,信中提到绸琼的布料因一开始穿的都是些贵族家的小姐,声望渐长,芍阳的织造局似乎是有差人在此处开个织造衙门,每年产布专门进贡京中的意思。

    绸琼若能开织造衙门自然是最好,能产贡品的地方就有了铁打的谋生之道,所以牧青远不管这事有谱没谱,该应对的一切都先准备着。

    就这么忙了几个月,原本穷苦的绸琼渐渐有了几分生机。

    立冬既然已过,绸琼又是北地,牧青远来到绸琼后的第一场雪很快落了下来。

    刘乙之前流落街头燃上的旧毛病现在复发出来,一双手上生了冻疮,肿的不能拿笔。

    不能拿笔去学堂好些事都没法做,牧青远索性让他停了课在家好好养养。能不去学堂刘乙当然高兴,在家像个皮猴,牧青远和江柳一个没看住就偷摸跑出去带着皮手套玩雪。

    今日牧青远放衙刚回家就把蹲在雪地里的刘乙抓了个正着:“一双手肿成萝卜,还想不想要了!”

    刘乙现在在牧青远这自在起来,知道牧青远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只有江柳在时才会去罚他扎马步,嘻嘻笑着也不认错,看牧青远边数落他边给他用姜酒搓手。

    冬日的天短,现在外面已经黑了下来,后来好不容易雇来做饭的王妈外面扯着嗓子喊:“老爷!小少爷!吃饭了。”

    外面落着雪,牧家亮着灯吵吵嚷嚷的吃着饭,绸琼外有人带着挡雪的斗笠往城内走。

    祖重南一身棉衣几乎被北风吹透了,刚进城就赶忙找了个客栈住下,喝暖身的姜汤时问忙活着招待的小二:“麻烦问下这绸琼的县衙如何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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