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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没有代价的!”
“不识抬举!”坐落大河对岸的金城县内西关街上的县衙书房内,金城县令李益听了李由的回报,气得一掌拍在案上,一只名贵的青瓷茶碗,从案上滚了下来,应声摔成了碎片。站在下面的李由不由得将腰又弯了几分。“你怎么办的事?一个百十来人的小寨子都搞不定?”李由面带惭色施礼道,“在下无能,有负家主所托。”李益见他这副模样,倒也不好再说什么。李由不是家奴出身,是族里的庶出子弟,一直帮他在打理家里的庄园。他不能象对待奴仆那样对待李由。李益强压着怒气,对李由道,“你今日也辛苦了,下去歇息吧!”李由忙行礼道,“多谢家主宽宏。只是这桃花坞……”李益挥了挥手,“我自有办法,你且去吧。”李由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片,给李益换了碗茶,行礼告退了。
屋内只剩下李益一人,他不由地扶住了额头,微微闭上了眼睛。
声名显赫的陇西李氏在如今风云激荡的乱世中,正攀向一个新的高峰。李益是金城令,长房家主李乾现为金城郡守,再加上同支的李贤、李远、李穆三兄弟,远支的李虎、李弼,真可谓冠盖云集,公卿满门。可大宅门有大宅门的难处,这里面的明争暗斗是不可避免的。在之前因贺拔岳骤然离世而产生的巨大动荡中,李贤、李远、李穆三兄弟抓住了机遇,果断地投靠了宇文泰。李贤因在讨伐侯莫陈悦的战争中功勋卓著,已经由原来的高平令受封为持节、抚军大将军、都督。而李益、李乾因为犹豫不决,已经失去先机,虽说后来也投靠了宇文泰,但在与李贤兄弟的竞争当中已经落了下乘。当李益看到李辰送来的水车图样时,他立刻就意识到了其中的价值,顿时觉得如获至宝,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当时李益没有声张,只是偷偷藏起了图纸。为了稳妥起见,他先是派了个心腹悄悄渡河去查看了一番。那心腹回来报告说,桃花坞果然建起了十余丈高的水车,完全不用人力,随着水流运转如飞,眼看河边荒地将变千顷良田!李益大喜,计较一番后,就立刻派李由带着礼物去了桃花坞。李益的算盘打得很好,他只不过给了李辰一个庶出子弟的名分,这样的子弟在李家少说也有几十个,根本算不上什么。可是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无疑是鲤鱼越龙门,化身为龙了。这等诱惑,他自信没有人能抵挡。而李辰一旦成了李氏子弟,他的发明,不就是他李氏长支二房的了么。这水车构思精绝,巧夺天工,无论献给朝庭或是宇文泰都是奇功一件。自己这件穿了多年的县令官袍,少不得也要换换。虽未必比得上李贤,但一郡的太守还是稳的,运气好的话,说不得还能弄个州刺史干干。而大河北岸的田地,李益也已经窥觑已久,一心盘算着如何据为己有。如今也是天赐良机,只要他们的首领李辰变成李氏子弟,其他一些贱民,不是任由拿捏?既有献水车之名,又得大片良田之利。今后他长支二房在陇西李氏一门,风头必将一时无二,无人能敌。可李益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李辰竟然一口拒绝了这送上门的天大好事。这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也因着出乎预料的挫折而兹生出滔天的怒火。在金城,居然有人敢对李氏说不!这简直就是对当今顶级门阀陇西李氏的极大羞辱。“李辰!”李益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恨不能立刻将此人碎尸万段。就是此人,将自己谋划的一切打碎了。想到就要离自己远去的官位和田产,李益不禁怒火中烧。“不给这些贱民些厉害看看,须显不出我的手段!”
李益主意已定,便冲外面大声道,“来人哪,速传县丞来见我!”县丞闻听县令召见,急忙赶了过来。俩人叙过礼,李益劈头就问。“如今税捐入库多少了?”“大约九成。”县丞答道。李益点点头,“不错,足见诸位同僚公忠体国,勤于政务。”县丞答道,“这都是县令大人事必躬亲,治理有方啊!”李益谦逊了一番,把手一拱,“我等为天子守牧一方,须得精心竭力,务使仓廪足备,捐税无漏,方能上报天恩,下安黎庶。”县丞忙道,“县令大人时刻不忘君恩社稷,心怀庶民百姓,实乃我等楷模。”李益又问道,“大河北岸的村落去收过税捐了吗?”县丞一惊,忙道,“大河以北废弃已久,如今只是有些流民开些地糊口,我们这些年从未派人去收过税捐啊。”李益摇摇头,“不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种地打粮,便要输税捐。法无例外,否则对那些实心缴纳税捐的百姓,岂非不公?”县丞道,“县令大人高屋建瓴,思虑长远,诚乃老成谋国之言。我这几日就安排人手,去河北征税。”李益点头道,“那些流民多奸猾顽劣之徒,须得派得力之人前往。”县丞道,“下官明白。”李益道,“此事干系国家法度,不可轻忽。河北皆是良田沃野,须按上田征税。此外,那些流民往年未缴的税捐亦当一并追缴,我看就以十年为期罢。”县丞大吃一惊,方要开口,却见李益双眼一睁,双眼射出一缕精光,“嗯?”县丞心里一颤,忙低头道,“是”“限期一月,务使税捐入库。逾期不纳者,以抗税论处!”县丞忙行礼道,“下官凛遵县令大人钧命。”县丞走后,李益思忖了片刻,在书房里找出一幅西晋钟繇《还示帖》书帖,出门喝道,“来人哪,给我备马,去郡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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