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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到了石头胡同口的京味斋,二娘叫车夫停下,说要买几盒点心带回去,叫车夫先回镇国公府,吃罢午饭再到安定侯府接她。
这里距离安定侯府没有多远了,车夫依言调转车头先回去了。
褚直耐心地坐在轿子里等着。
一会儿他要给二娘一个大大的惊喜。
结果没多大一会儿,他从轿帘的缝隙里看见二娘和敛秋两手空空地出来了。
顾二娘一个人站在京味斋门口,敛秋离开了一会儿,回来时跟着一顶轿子。
“轿子来了。”敛秋低声道,小心地向四周看去。看到不远处停着的一顶红漆轿子时特意多看了两眼,见抬轿的汉子和跟着的小厮都是生人时便收回了视线。
二娘也回头看了一眼,接着很快钻进了轿子,敛秋也进去了。
这一顶轿子竟坐了两个人,不过看轿夫毫无怨言,应该是多付了银子。
轿子调转方向,与去往安定侯府的方向截然相反。
“三爷,少奶奶怎么不回娘家了?”那容貌陌生的小厮贴着轿子问道。
轿子里面,褚直的脸冷得跟一块冰似的。
“跟上,再去找顶轿子。”
翰书立即明白了褚直的意思,一面催着轿夫跟着前面的轿子,一面冲后面某个方向打了个手势,墙角处立即奔出个衣着普通的年轻男子,听完翰书的吩咐,转身就走了,没多久就在人群中看不出来了。
须臾,一顶青色小轿出现在前头。
坐在轿子里,不知为何二娘的右眼皮一直在跳。她不放心地挑开窗子上的青纱向后看去,只见一顶红漆轿子正隔着十几米晃悠悠地跟在后面。
这顶轿子看起来有些眼熟,二娘想起方才不也停在京味斋外面吗?
她刚皱起眉头,就见那轿子朝左拐进胡同里了。
原来不是……
二娘放下帘子,就没注意到红漆轿子消失后跟上来的青色小轿了。
“少奶奶很警觉。”翰书隔着轿子道,幸好他也换了顶帽子,距离又远,加上二娘从没见过他,否则真有可能被认出来。
轿子里的人“哼”了一声。
轿子晃悠悠过了两条街停在了路边,二娘和敛秋下了轿子,戴上帷帽,朝鸿福楼走去。
燕京十分繁华,物产丰富,饮食种类众多,价格又不贵。渐渐发展成寻常百姓都不爱做早饭,或买些回去,或一早就出来茶楼喝茶,又方便又悠闲。当然这只是普通百姓的生活,像褚家这种豪门,妇女同志们大多数仍被圈养在后宅里,偶尔出来也绝不会来这种地方。
二娘在鸿福楼外面站了一会儿,这里跟花月楼完全不一样,到处熙熙攘攘,挤满了见面打千,你拍我一掌,我回你一拳的嘻嘻哈哈说笑的人。女人并不少见,不过多跟着自家男人一块,还有胳膊挽着胳膊的,十分亲密又自在。
二娘和敛秋两个单身女子虽然突兀,不过也没多少人注意。
大葱包子的气味飘过来,褚直在轿子里捂紧了鼻子。
外面两个轿夫不认识褚直,觉得到了地方人还不下来,且跟着前面的轿子鬼鬼祟祟的样子,估摸着不是什么心术正的人,在外面嚷嚷:“到地方了,我们还等着吃饭。”
翰书怕惊扰了褚直,忙塞了二钱银子过去:“且等一等……”
话音未落,翰书忽然瞧见了一个人。
“三爷,安国公府的吴华!”
褚直脑子一紧,几乎立即脱口而出:“你去后面巷子看看有没有程喻的马,再叫人上去看看她干什么去了,我在这儿等着。”
那两个轿夫不乐意了,这轿子里的人明显不是什么好人,亏长得跟潘安似的,真是长得越好心眼越坏,当即要褚直下轿,别耽误他们抬人挣钱。
两个轿夫要造反,把褚直气的脸发白,他哪自个儿跟这些粗人打过交道。不过他气归气,却并非什么都不懂的蠢物,从袖子抖出两个金元宝扔过去,两个轿夫立即轿子也不要了,揣着进去喝茶吃饭去了。
褚直虽然多半躺在病床上,却并非不懂文韬武略、不通人情世故,相反在他大把闲躺的时间里,他更有时间细致地观察他所能接触到的每个人,揣摩对方细微的心理变化,但是他死就死在根本没有怀疑过罗氏上。
那些争名夺利的心思,有了就有了,人非完人,更何况服侍的是一个没有什么希望的主子。
这就是会春堂的下人们觉得褚直宽厚大度的原因。
但在没有什么具有威胁性的制约下,主人的宽容反而被看成了软弱可欺,最后拧成一股可怕的力量,加速把褚直送进了坟墓。
褚直猛地从往日的思绪中逃脱出来,一双眼睛万年寒冰一样紧盯着鸿福楼的入口,他现在不去想她为什么背着他来这里,也不想她是和谁会面,他只是等着,等着看一个结果。
翰书回来了,脸上带着一种欲言又止的犹豫,他实在没想到少奶奶真是在这里跟程喻碰面。
褚直从看到他的脸色就明白了。
翰书怕他打击太大,轻声道:“只是在楼上喝茶,丫鬟都在,许是有什么事儿……少奶奶对您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
这一句话更让褚直面色苍白。
翰书犹豫不决,不知是该进去抓住顾二娘和程喻,还是该劝褚直离去。
“回去……留一个人在这儿看着。”
听到褚直的声音,翰书松了口气,在这儿闹起来着实丢脸,三爷还是明智的。
找不到那两个轿夫,翰书也不管了,往后打了一个手势,隐于人群里的王家暗卫立即走了过来抬起轿子。
褚直见方向是往镇国公府,道:“错了,去安宁侯府。”
坏了。
平心而论,翰书对顾二娘的印象是很好的,至少在他去金陵王家的这段时间里把褚直照顾的非常好,甚至把原来无望除掉的毒也给解了,但现在,翰书对顾二娘也爱莫能助,只能希望她自求多福了。
此时,四面通风透气、能看到楼外景致的茶楼上,二娘不动声色地把茶杯往一边挪了挪,拒绝了程喻为她续茶的好意。
“这么说,世子爷知道是谁劫了那批赈灾粮款?”
被劫走的那批赈灾粮款就像一块沉重的大石压在顾如虎和全家人的背上。所以当敛秋去买糟鹅掌的时候,忽然出现一个陌生男人塞给敛秋一封信,二娘读了那封信后,就立即赶来了鸿福楼。
“这次太皇太后寿礼被劫一案,那奉命护送寿礼进京的士兵死法跟赈灾粮款被劫案中的一模一样。”
“仅是一样的死法也难以证明什么。”二娘望着坐在对面的华服男子,看得出来他已经刻意低调,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依然毓秀挺拔,有鹤立鸡群之感。
脸颊两侧的小酒窝也很可爱,给人以容易亲近的感觉。不过还是没有家里的波斯猫漂亮,虽然那只猫祖宗脾气别扭的很。
“所以我只是透个信儿给你。”程喻笑笑,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这种茶他平时是怎么也不会喝的,但是对面的女人喝了,他不喝的话未免会引起她的警惕。
“那么……世子爷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
程喻险些被茶水呛到,他抬起眼,正与一双噙着三分笑意的漆黑眸子对视。
那三分笑意之后却是七分的冷意和讥诮。
程喻暗中替文王招揽人才,自认为极善玩弄人心,此时却陡然升起一种被看透的心虚之感。
他强打精神,欲好言解释一番。
顾二娘忽然“呵呵”了一声:“您不会是想说自从被我拒绝之后,您还是对我念念不忘。哪怕今天我已嫁作人妇,您还是不能自已。所以您冒着巨大的风险,前来把这个消息告诉我,帮助我,即使没有回报,您也是心甘情愿的吧?”
完全和他想的一样!
程喻不想露出破绽,但他眼中还是出现了错愕。
二娘冲他微微一笑:“这儿茶好风景好,世子爷还请慢慢享用。您那一万两银子,我会尽快还给您,欠您的人情也还作数,今个儿我就先走了,总之还是谢谢您。”谁叫她欠人银子,只能这么客气的说话。
程喻不信自己就这么被看破了,见二娘要走,霍然起身做最后一搏:“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你是……”
二娘转身,漆黑的眼珠子向上一滚,截住他话:“那请你以后不要再找我了,咱们再也不要见面了。”
程喻一怔,眼底却忽然浮现笑意,他有些懒散地坐下,微笑道:“好你个顾二娘,不枉被我看上。”
二娘没想到此人如此见机,笑道:“我也没想到世子爷如此大胆。”
“对不一般的人物,必须要有不一般的胆量。”顾二娘嫁入镇国公府,价值就更大了。
可惜二娘对他的欣赏到此为止。
“抱歉,我家中还有些事,咱们下次再聊。”
看见顾二娘从面前经过,吴华感觉不妙,匆匆上楼:“世子爷?”
“无妨,只要她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就好。”
“可是,她不过是个妇人……”吴华迟疑道。
“你看看她哪点有深闺妇人的样子,这种人,围墙根本困不住她。”
“但是她似乎很抗拒……”
“你不了解这种人,越是宁折不弯,越是容易掌控,只要找到他们的致命弱点,他们就能成为最锋利的利器。”程喻又恢复了往日的自信,侃侃而谈。
“世子高见。”吴华佩服道。
----(高见个鬼啊>_<)
“真是没一个好东西!原来我还以为他是个好人。”敛秋一边走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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