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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封书信出了益州城,便落入谢瑢手中。他一目十行扫过,眼神便沉下来,“他往哪边走了?”
若霞轻声道:“往西边去了,是镇西军……的方向。”
谢瑢立在荒原上看信,看完便将信笺纸慢慢收拢,抟成一团,若有所思望着几团棕黄风滚草轻飘飘滚远:“若霞,人间情爱,该当是什么模样?”
若霞同若蝶一道随侍在侧,忽听得指名,她抬起头望了望自家公子,却见素来城府在胸的公子如今竟露出些微茫然神色,她不敢信口雌黄,沉吟片刻,只得苦着脸道:“奴婢一只修炼不满百年的凤眼蝶,若非得公子法术加持,连人形也不会变,哪里懂得人间情爱。公子忒为难小妖。若蝶年长,倒不如问问若蝶。”
若蝶乍然被祸水东引,慌得急忙摆手,“我、我、我也不懂……只是,只是奴婢以为,心中牵挂有人,只愿朝夕相对不受打扰,念着他便觉天高水长、年月安好。那约莫便是动了情罢?”
若蝶固然比若霞多了几十年道行,对人心变幻依然知之甚少,如今竭力想要劝慰自家公子,说的也不过是老生常谈,半点不起作用。
她也察觉到自己寸功未尽,委委屈屈扭着手指,低声道:“总归不过如同喜歌所唱的那般罢了。”
谢瑢便恍惚忆起在楚豫王府那夜,他半是正经,半是捉弄,迫那青年穿了嫁衣,化了妆容。大红嫁衣灿若云霞,衬得那青年挺拔如松竹的身姿恍如火树银花,耀了满目的惊艳靡丽。
谢瑢一时兴起,又为他画眉。世人素来称颂,千山公子笔落惊风,冷冽如刀,然而他彼时执笔,匀了青黛,轻轻落在陆升眉梢时,却是道不尽的缠绵悱恻,悉心呵护。
换来陆升眉眼流光四溢,与烛火辉映。好端端一个风骨峥嵘的男子,硬生生染上几分艳若桃李的绝色,前一句才要赞他骨重神寒天庙器,下一句便成了一双瞳仁剪秋水。
而后红烛高悬,照得满堂清冷化作融融和煦,喜歌悠悠,那青年懵懵懂懂,随着谢瑢往喜堂内走去,神态是难得一见的柔顺,悄无声息,给予谢瑢全然信任。
彼时若蝶在唱道:
“结发兮,红烛烧。合卺酒,连心袄。
百年长,不知老。惟愿岁岁与君好。”
那青年踩着喜歌前行,烛光照耀下,嫁衣摆群凤飞腾,陆升目光盈盈、神色宁和、步履沉稳,一步一步,仿佛每一步都踏在谢瑢心上。
谢瑢那一刻便恍惚生出了当真在成亲的错觉,好似只需与他这般同行,就果真得以填补一生缺憾,碧空流萤相携归,岁岁年年不知老。
他心中冻土千里,始得潜流暗生;荒原枯槁,终有绿意萌动。
故而到了那幽魂跟前时,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将陆升交给它,险些坏了大事。
然则时至今日,再回头重审旧事,却不过是一厢情愿、强人所难罢了。
谢瑢暗自讥诮一哂,回过神来,却听见毕方嗓音浑厚,正在讲上古传闻,落入谢瑢耳中时,已至尾声:“……是以爱重之心愈厚,牵挂之意愈深,他若忧虑既是我忧虑,他若欢喜便是我欢喜……”
谢瑢冷笑道:“他若忧虑了,我固然忧他之忧。然则若他的欢喜也与我无关,我又喜从何来?”
毕方迟疑道:“这……强求不得……”
谢瑢摊开手掌,抟成团的信笺纸化作了灰烬,犹若成群黑蝶,飞散无踪。他面上神色却越发冰冷,褪去了伪装许久的温和柔情,反倒更显出不加掩饰的恣意肃杀,就连嗓音也是冷肃得一丝人气也无:“生母弃我,是造化弄人;继母生父弃我,是人之常情。他陆升又凭什么,也要弃我而去?他分明允诺于我,不离不弃,如今却……忘了,背誓背得干脆利落,也不怕食言而肥。”
众仆从无言以对,只得个个静默无声。谢瑢遂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然全无半丝波澜,冷笑道:“人心向背,固然强求不得。左不过是强人所难了……不如强求到底,打断腿也要将他捉回来。”
随后谢瑢果真言出必行,将陆升捉了回来。
可怜陆升尚未离开益州地界,便遭生擒。
他不过勒马停在山道间,同一名樵夫多说了几句话,不料转过身便两眼一黑,人事不知晕了过去。
这次再醒转时,人虽安然无恙,却被反剪双手、蒙了双眼丢在宽阔的拨步床中,他一面吃力坐起身来,心中多少有所猜测,便涌出七分恼怒,还剩三分,却是无可奈何。
未过几时,拨步床外的帘帐响起窸窣挑动声,好似有人靠近。
陆升循着声转头道:“阿瑢,你何必……咄咄逼人?”
那人轻声一笑,自背后搂住陆升,萦绕周身的熏香传来,果然熟悉得很,又伸出舌尖,柔柔在他耳廓边缘舔了舔,又热又滑,陆升哪里受得住他撩拨,顿时气血上涌,耳根红得通透滚烫。
他周身不自在,侧头闪避,身形一歪,被谢瑢顺势俯身压制住。陆升察觉到硌在后臀的硬物时又是一僵,那人竟已亟不可待,压着他徐徐磨蹭,一面轻咬他耳朵,一面低声道:“你要我放手,我就该当放手;你不愿我咄咄逼人,我就该恭良谦俭让不曾?陆升,你莫要欺人太甚。”
陆升先是羞恼交加,愤怒烧得全身火辣辣疼痛起来,待要挣扎时,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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