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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用,朝廷亦多以他的意见为考量。而他若有所荐,以他的地位,朝廷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驳回的。
这就叫做一言九鼎。
齐王的苦衷,也就是在于此,一旦让西太后把话说出来,“君无戏言”,再要想办法去弥缝,就变成一件很麻烦的事,而且无论如何,已经着了痕迹,容易引起外面的猜测,是非必多,所以抢着把话说在了前面。
另外一面,齐王作为辅政王,办理朝政,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不像别人把太后的权威看得特重,因此这样“君前失礼”举动,他倒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李念凝知道,齐王虽然失礼,但既然已经把话说了,那么秦禝这个刺史的位置也就算是落空了。不过现在的苏州没有长史,再说长史是一州的二把手,迹近于后世的“省长”,毕竟省委书记才是省里的一把手,已经是一个很高的奖赏。而且她并不是不顾大局的人,知道齐王所说的,乃是正办,曾继尧的面子不能不维护。只是想一想,到底还有点意气难平,嘴角带着一丝讥刺的笑容说道:“齐王爷既然说该这么办,那就这么办好了。只是没打仗的倒先得了奖励,不知道出力打仗的人,会不会有些心凉。”
眼见他们叔嫂之间有点怄气的样子,几位中枢大臣大臣都很着急。于是贾旭向前跪了一步,越次陈奏道:“秦禝从七品知县擢升为从四品的长史,在旁人看来,亦算得上是超擢,足可起激励士气的效用。至于他大破隋匪,歼敌近三万人,立下赫赫军功,是否特加恩赏,则出自上议,臣等不敢妄拟。”
对了!西太后一下便听懂了贾旭这句委婉的提醒——自古赏赐军功,无非是四项:以钱赏,以职赏,或裂土,或封侯。朝廷没有钱,“以钱赏”是不必提了;“以职赏”,长史已经到了头;“裂土”早就是没有影的事了,剩下的一项,是“封侯”。
这个封侯,不是说一定要封做侯爷,而是指赐给爵衔。这是君上的特权,所以贾旭只能说不敢妄拟。
李念凝深以为然,看了看东太后,对齐王说:“王爷,你以为呢?”
齐王也觉得贾旭这个提议很好,可以弥补秦禝未得刺史之憾。只是贾旭说“不敢妄拟”,他却认为“拟一拟又何妨”,既然做人情,索性做得大一点,于是想了想,说道:“臣以为可封上柱国的世职,既可以示激励,又替他留下了进身的余地。秦禝得蒙异数,自然会感激涕零,更加矢诚效命。”
朝廷的爵衔,分为三级。第一级是“王”,但是这王爵,不封异姓。第二级是“爵”,分为公、侯、伯、子、男,是所谓的“五等封”。第三级是“勋”,即是勋官,上柱国则是正二品的勋爵。是勋官中的最高等了!
这样的赏赐,非同寻常。一般朝廷封爵,都要在整个战事尘埃落定之后才进行,算是终极的奖励。象秦禝这样一场大捷便换来一个可以世袭的上柱国,是很罕有的事情,自然是沾了身份的光,因此齐王说是异数,也不为过。
而在齐王来说,他一直认为两宫太后对于秦禝的“擎天保驾”之功,有着特别的感念之情。因此把这个赏格定的高一些,既是为了安抚太后,也是要摆明了告诉别的人,这是特例,是“异数”,不可引为常例。
对齐王的这个建议,两宫都欣然赞同,李念凝的心里面还难得的有些忸怩,仿佛是一个小女孩被人窥破了心思一样。不过她决不肯让这样的情绪流露出来,以眼神征询了慈安的意见,很深沉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看成,就按王爷说的办好了。”
给秦禝的赏赐定了下来,等于是把整个调子也定了下来,其他人的奖励便易于措手了,准备由中枢大臣大臣们退下去以后,拟了名单进呈御览。而这一件大事一定,秦禝所上的两个信笺,也就很快商量出了结果。
“骑军是顶要紧的,”西太后说。当初在云河回銮的时候,王彧派骁骑营追截御驾,秦禝的骑军卷地而来的气势,给她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让兵部一定用心,总要替他挑一些好马买了去。”
其时的战马,有南马和北马之分。南马的长处,是吃苦耐劳,并且适合南方的水土气候,但说到奔波逐北,嘶风追月,自然比不上口外的健马,因此秦禝要奏请兵部拨调。
“这一节请太后放心,”贾旭对兵部的事情很熟悉,开口说道,“不用买,官马场就有现成的熟马,我让兵部移文,拨两千匹过去,一个月就能到申城。”
这些事说完了,却还有一件让人头疼的事,不过这一回,却是西太后提出来的。
“前几日薛穆那个折子,说秦禝在申城,私通南越商会,拿了大笔钱财,”她平静地说,“这件事,似乎也该有个说法。”
这件事,中枢大臣大臣们已经商议过几次,都觉得事在两难之间,没有想出一个妥当的办法。一方面,不论是朝中的大臣,还是地方上的督抚,对于南越人的态度,都不大好!现在秦禝居然胆大妄为,借用南越的商船牟利,齐王为此也很是恼火。
另一方面,秦禝现在独撑申城,既是方面大员,又是朝廷新树立的“榜样”,如果严词重谴,于龙武军的士气和朝廷的脸面上,都大有关碍。但究竟是怎么一个情形,苦于路远,没法子亲眼看一看,一时也不好妄下结论。
既然没有结论,中枢大臣上拿出来的办法,是暂时“置而不问”,放一放再说。
对于这个办法,李念凝不以为然。她的内心里虽然想回护秦禝,但这样昭彰的事,关乎朝廷威望,不能寸心自用,须得有一个切实的处置才能服众。
而且,对于秦禝的胆子,她是实实在在有过“切身体会”的。如果单单是宫闺中事,那也还罢了,可他现在是在外面统兵打仗的将领,不要一个不小心,直接跌到坑里去,因此该敲打的地方,还是要敲打敲打。
“依我想来,朝廷做事情,总要出乎公心,把事情做得公平,才能不叫人说闲话。”西太后想定了主意,慢条斯理地说,“有功则赏,有过则罚,秦禝虽然立了大功,得了封赏,但是薛穆指他纵容南越商会排挤本地商贾,说的也是有鼻子有眼,既然写进了折子里,大家就也都知道这件事情了,如果朝廷不闻不问,别的人又怎能服气?如果再有类似的事儿,朝廷又拿什么来办别人?”
深宫女主,能有这样的见识,齐王也很佩服,说道:“太后责备的是。”
“倒也不是责备,我知道你们是为了大局着想的,不过钉是钉,铆是铆,我看……”西太后沉吟了片刻,说道:“还是要派员查办!”
朝堂之上的这一番折冲,远在申城的秦禝无从知晓。这些天,他忙着操心募勇和厘捐这两件事,直到都有了眉目,才歇一口气,履行自己的诺言,到松江去拜见胡浩洵的高堂。
前些天杭州士绅捐了十万两,替龙武军助饷,秦禝说过要去“拜见老太太”,胡浩洵原本以为只是一句客气话,没想到他真的要言出必行,不免大为感动。秦禝由胡浩洵陪着,带着一队亲兵,中午到了松江,到了下午,才来到云间义学旁的一所院子里,给胡老太太磕头,胡浩洵在一旁代为还礼。
胡府从杭州逃出来的有八个人,最重要的是三个:老太太,妻子胡太太,他的一个女儿。秦禝在客厅里吃茶的时候,跟胡浩洵聊起来才知道,他们能够从隋匪手里逃出来,原来靠的是松江漕帮的力量——
“你漕帮的朋友,还真是仗义,”秦禝看着胡浩洵说道,“想必是雪岩兄平日里周旋得好。”
胡浩洵听秦禝的语气,知道他有所疑惑,于是坦然相告:“逸轩,不瞒你说,我虽然没有‘在帮’,不过松江漕帮的朋友给面子,算是个半弟子吧。”
“怎么叫做‘半弟子’?”
“一脚门里头,一脚门外头。”胡浩洵答道,“象我这样的,虽然曾帮过他们的大忙,但完全在门槛外,因此叫做半弟子。”
由此便谈起松江漕帮的情形。胡浩洵告诉秦禝,松江是缴纳漕粮的大户,因此松江漕帮也是漕帮之中的一个大帮,从前极盛之时,领粮船九百余条,每当启程赴京,千舟竞发,万旗飘扬,场面极是浩大。不过这几年,漕粮改为海运,漕帮的收入断绝,自然每况愈下,早已没有了昔日的盛景。
“那他们以什么为生?”
“水上总还有不少生活可讨,也有不少陆上行走的。这些年申城的景况好,因此在申城弟子亦多得是,我停在申城码头的那几十艘粮船,就是靠他们照应——也不光是码头,三十六行里,行行都有他们的人。”
“哦……”秦禝点点头,在心里掂量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说,“雪岩兄,你这些朋友如此仗义,若是得便,我倒也想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