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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了这些秦禝就招呼这众人,去一旁的偏厅用饭,酒桌上。

    “这两天,请各位都忙起来,我也把衙门里的公事,能交的就先交到远初兄那一边。”秦禝举起了酒杯,“后天到我的钦差行辕来,开军务会议。”

    一顿粗茶淡饭吃完,厅里的自鸣钟已经打过了九下。秦禝亲自把他们送上轿子,这才吁一口气,回到后院来看白沐箐。

    一路奔波,又忙了整整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真是有点累了,不过见到后院里灯火通明的厢房,还是精神一振。

    白沐箐和杨心柔果然都没有睡,大约是已经远远听见了院外亲兵行礼的声音,此刻都站在正厢房的门口等着他。

    “老爷,”白沐箐当然早已得知他要出海远航的消息,但面上并没有流露出特别的忧虑和伤心,面上含笑给他行了礼,温柔地说知府,“你回来啦。”

    “嗯,这两个月,辛苦你了。”秦禝躬一躬身子,算是还了礼,看看她身上那件绛红色的单袄,衬着她白净的脸庞,一时心动,笑着说知府:“你今天,可真漂亮。”

    白沐箐莞尔一笑,将脸微微一侧,意思是杨心柔还在这里,不要胡乱说些风言风语。

    心柔跟在她的身后,却是穿了一身纯白色的罗裙缭姿镶银丝边际,腰身收细,裙摆宽大,却仍旧掩盖不住身体的曲线,配上她那张秀丽绝伦的瓜子脸,更显得华贵已极,仿若是哪一国的公主,忽然跑到这个“钦差行辕”的后院里来了。

    秦禝呆了一呆,心说这妹妹这样的打扮,倒把姐姐的风头给抢走了。

    “老爷。”心柔也跟姐姐一样,垂下目光,盈盈一福。

    “嚯!这可真是稀奇了。”秦禝摇了摇头,笑着说知府,“我们家里,怎么出来一个这样漂亮的姑娘?”

    “瞧你说的。”白沐箐笑知府,“心柔是我妹子,穿几身漂亮衣裳,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了?”

    他看见正厅的案子上,大包小包的放着不少东西,都是自己在京城替她们带回来的,想必刚才她们姐妹俩正在拿出来看,于是问知府:“心柔,有什么喜欢的没有?”

    “样样都新奇,京里的东西,跟咱们这边,又不一样。”

    两个月没见,心柔似乎又长大了,而且大约是习惯了这里的环境,虽然还有一丝拘束,但比起当初,已是活泼开朗了许多。

    “是不一样,”秦禝打趣知府,“好比你穿了这一身衣裳,到京城里去一站,包管大街小巷都要轰动了。”

    “是姐姐带我去置办的。”心柔羞涩地微笑着说,“姐姐说,老爷见了一定喜欢。”

    秦禝瞥了微笑不语的白沐箐一眼,心里有点犯嘀咕。我喜欢,那又怎样?

    ==============分割线===========

    龙武军,一军团的第一师,是驻扎在南桥附近,第二师则是驻扎在青浦附近。到了预定会议的前一天,各团各营的主官便已纷纷赶到申城,来参加第二天早上的军务会议。

    军团长梁熄,是最先到达钦差行辕的,跟着第一师的团官,第二师的团官,还有几十名营官,也都陆续到达。而军团之外的人,是龙武军水师统领钟禹廷和龙武军总粮台沈继轩三个。

    将近三个月没碰面,这些武官看见秦禝,都觉亲热,于马刺声乱响之中,纷纷请安问好。而到了会议开始,气氛就变得肃静起来,没有人再敢乱说话了。

    “梁熄,”秦禝微笑着看着梁熄,“还是由你来说吧。”

    “是!”

    梁熄应了一声,站起身来,照他的习惯,先将军容略做整理,这才将公文拿出来,朗声宣读。

    “军团全体,既定于本月十五日始,在申城港口登船,十七日开拔。”

    “编入军团的骑军两千五百人,准带军马三千匹。”

    “第一师从各团编选十营人马。记五千一百人。”

    “第二师也编选十营人马,记五千一百人。”

    “军团全体,两师加骑军和近卫团,计一万五千二百人!”

    到这里读完了,行了军礼。秦禝点点头,请他坐下,自己看了看大家。开口了,语气却和缓得很。

    “这一次打仗,想必大家都心里有数,不同以往。不同的地方,有三处。”他先看坐着的张旷,“第一个,是要坐海船。”

    听到这里,张旷略略发窘。他是真的不习水性,上回不过坐了几天的船已经让他有些受不了了,何况这会在海上待的时间还不短,但还是小声嘀咕了一句:“也没什么厉害。大家都坐得,我自然也坐得。”

    他这句话。让大家都小声笑了起来,方才各人心中那一份紧张的情绪,便缓解了不少。

    “这话不错,说到点子上了!第一个就是要精选熟悉水性的士兵,”秦禝赞许地一笑,“第二点,这一回,咱们是去属国帮人家扶桑打仗,你们都要给我注意军容风纪”

    “第三个,就不是玩笑话了。”秦禝的脸色,转为严肃,“离家万里,人生地不熟,底下的兵士,心里不能没有畏惧。有了这份畏惧,怎么办?”

    穆埕见他拿眼光扫视着大家,站起来答知府:“侯爷说的是,我的团里,固然有不少跃跃欲试的,却也真有天天晚上躲在军帐里哭,怕这辈子再也回不来的。”

    “故土难离啊。”秦禝感慨地点点头,示意穆埕坐,“这不是勇敢不勇敢的事,而是人之常情!别说他们,就连你们,就连我,敢说不曾想过?”

    底下的几十名团官营官,肃然无声。

    “我原来说过,上阵要靠亲兄弟,因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打不散。到了扶桑国,不靠兄弟,你还能指望谁?因此人人都是亲兄弟!”说完这句,秦禝转向梁熄,沉声说知府:“军团,要在原来龙武军的军规里头,再加一条——不抛下一个兄弟!你活着,我跟你并肩作战,你死了,我答应你,一定会把你的尸骨带回来!”

    这是最能提振士气的一条!人人都激动地彼此相视,张旷忍不住就想开口说话。

    “我还没有说完,”秦禝微笑知府,“若是我死了,也要拜托你们,把我的尸骨带回来。”

    龙武军之中,夏国士兵对于航海的恐惧,以及对于那个陌生国度的恐惧。

    而原来这最普遍存在的一条——对客死他乡,不能魂归故里的恐惧,因为秦侯爷新颁布的军规,也大大减轻了,这样的军规定下来,可以做很好的宣讲,让跨海远航、异国作战这两项事情,应该不会对士气造成太大的影响。。

    士兵们很淳朴,只要确信当官的不会扔下他们,做兄弟的不会扔下他们,便可以得到足够的安慰。

    秦禝所说的三条,都是不好的地方,不过也有好的。

    当初在准备赴扶桑的军令下达的同时,一条小知府消息,便不胫而走,如野火一般烧遍了整个军营——咱们要去的那个地方,有金矿!

    不光是有金矿,而且还是整块整块的狗头金,谁若是运气好,单是去营外撒泡尿的时分,就能踢着两块!

    去的时候一块,回来的时候一块。

    于是,对那块神奇土地的憧憬,化作兴奋和激动,似乎过去跟扶桑开仗,也变得没什么可怕了。

    另有一桩新奇的事情,是他们在开拔之前,就预先领到了一个半月的军饷。

    这个军饷,不是银子,而是一堆圆形的金属。

    “大帅,这个是他们扶桑国人的钱。”沈继轩拿着快硬币,向秦禝解释知府,“这是九月和十月的军饷,都发的是这个”

    夏国的士兵,一向认为银子才是实打实的东西,但龙武军因为是发端于要去扶桑的缘故,对这个钱也是愿意接受的,更有人觉得扶桑国的钱很难得,因此格外珍惜。

    “扶桑使臣说了,在扶桑国,他们一个兵的军饷,折合银两是十两,咱们去,是十五两”沈继轩得意地说。

    也就是说,龙武军的士兵,相当于每月至少能多拿到五两银子,这就比现在他们的军饷,要高上四成五成。因此大家都兴奋得很,也难怪沈继轩要得意。

    不过这其实是早就商量好的事情——替你打仗,军饷不高一点,谁肯?

    在这些好事的刺激下,军团的士气相当高涨,秦禝连日视察下来,心里也极为满意。

    他心想,造出“扶桑国遍地黄金”这种谣言,这话望梅止渴的行为,偶一为之,倒也不妨,只是不能以之为长久之计就是了。

    还是要打胜仗,才是硬道理!只要一个胜仗打下来,许多事情,便都可以迎刃而解。

    该怎样把这两万多人以及军马,送到远隔海洋的彼岸,是一个问题,需要一个庞大的船队。

    要组成这样的船队,当然只有从各处征调船只或者直接从百姓的手里租船。

    停泊在申城几个港口之中的船,自然以南越的船为最多,因此按照道理来说,这一支运兵的船队,该以南越的船为主。至于租金,当然要由扶桑国人来支付。

    不过当京中的禀帖得到准许的消息传回申城之后,发生了一件想不到的事情。

    南越商会的会长立刻正式约见了申城知府杨秣。

    “杨知府,很遗憾,我们不得不知会你,所有南越的船,将一律不会运送你们的军队到扶桑国去。”

    “为什么?”杨秣大声抗议,“据我所知,南越对于扶桑国国内的战争,是持有严守中立的态度。”

    “我只能说,我们刚才所说的话,就代表我们的立场。”那会长耸了耸肩膀。其实他也很无奈这但是他只是个商人,加上南越商会很多的权利并不是他一个挂着会长名义的的人说了算。

    南越的反应,事实上反映出了南越在对待扶桑国内战这个问题上,一种尴尬的处境——在明面上,是保持中立,但在感情上和外交实务上。都是希望扶桑的叛乱能在长久一些。因为扶桑也是南越海上贸易的强力竞争对手

    然而尴尬之处在于,扶桑国王上,立刻将北方与南方区隔开来,占据了道义上的制高点。使得南越不好明着站出来支持扶桑的叛军。

    但是以中立的名义,禁止本国的商船运送夏国军队,给扶桑人添一点麻烦,这是可以做到的事情。

    事实上在申城,南越的海船不仅多,而且大,除非龙武军用武力强征南越的商船。否则龙武军想在申城找到足够的船只来组成船队,就变作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奇怪的是。这位杨知府也没有继续争下去。

    “哦,原来是这样。”杨秣的态度,平静下来,点点头说道,“我想我能够理解。同时希望这件事情,不会妨碍到我们之间的深厚友谊。”

    能够理解?那会长不免狐疑,彼此相视,不知这个老狐狸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而秦禝回到申城的第二天,就下帖子请南越商会的会长吃饭。到了开完军务会议的当天下午,这会长便如约来赴钦差的宴请了。

    大概还是要说船的事情吧,这会长这样想。对于秦禝,他个人觉得这两年在申城,大家相处得不错,开始办新政以后,对他就更有好感。因为就新政本是而言,海运就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环节,而南越在海运上颇有一番实力,红利不少,加上这样一个在官场上炙手可热的人物,他自然不愿意因为这一桩事情,影响到彼此之间的交往,甚至影响到未来的利益。

    有了这样的想法,一见面,就要先做一番解释。

    “秦侯爷,为了不产生什么误会,对于商船的这件事,我想我需要再向你澄清一下……”

    “哎——”秦禝漫不在乎地摆摆手,用跟杨秣一样的语气说知府,“南越商会先生,你不必再说,我完全能够理解!”

    这倒是让这会长愕然,这也太好说话了。这位秦侯爷,官做得越来越大,脾气倒是越来越小,跟他当初做申城县令的时候,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既然抛去了这个让人略觉难堪的话题,气氛也就自如多了。便问道:“那么秦侯爷今天请我来,是为了……”

    “不瞒你说,我想跟你请教一下,贵国最近又造了什么好船。”

    一听这话,南越商会登时双眼放光,????“有,有,”他忙不迭地说,“有很多很多!”

    在船舶制造在这个领域之中,目前声名远扬的,是南越。几百家大大小小的船,让南越的造船水平,仍然领先于诸国。

    这样兴奋的原因,当然别有所图,他已经有所耳闻,更何况还隐隐听说,大夏朝廷有意在申城引入一家大型船厂。

    如果只有一家的话,那么该给我们南越人,还是给扶桑佬呢?作为国内某人权贵在大夏的摇钱树,为这些人赚钱,这可是份内的职责。

    “秦侯爷,不论你是有意购买,还是其他,你都一定能在南越,找到最好的目标。”

    “那么,现在仗已经打完了。”秦禝笑道,“我正要让钟禹廷跑一趟扶桑,考察一下船厂的状况。”

    “呃呃……何必去扶桑?”南越商会会长急忙说知府,“我们南越的船厂,造船的技术自然比扶桑好多了,而且我保证钟将军去我们南越会受到最热烈的欢迎。”

    “当真?”秦禝端正了脸色,“钟禹廷可不是一个人去,总得带上一两百个随员的,做为他的助手。”

    看来传闻不假!这会长心想,一去就是两百人,这样煞有介事,一定事出有因。

    “我愿以我的名誉来担保。”他郑重地说。

    话说到这个份上,秦禝的目的就算达到了。派钟禹廷出去学习考察船厂的事,在京的时候就已经跟齐王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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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了这顿饭,心情舒畅,想一想,这两天一直忙得打转,今天该回房去抱抱沐箐,好好休息一下了。

    谁才走进后院,在明亮的月色之下,便见到一个娇俏玲珑的身影,正在翻跟斗,衣袂带风,利索极了。

    “心柔,你这是……演的哪一出?”秦禝看得眼花缭乱,又是吃惊,又是好笑。

    “老爷!”心柔攸的收住了势,把身子一翻,已是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透了口气,不好意思地一笑,“这是我家里的戏曲,我……我拣起来练练。”

    秦禝微笑着打量着她,面色绯红,胸膛起伏。香汗淋漓的娇艳模样,难免有些心猿意马。

    便不敢再盯着她看,移开了目光,一边打着哈哈往里走,一边笑道:“好好的怎么又练起功夫来了,难不成还要去唱戏?”

    “才不是。”身后心柔的声音,清脆玲珑,“现在练一练,坐船的时候就不会晕。”

    “坐船?”秦禝疑心大起,停住脚步,转过头来问她,“坐什么船?”

    心柔仿佛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一脸窘迫的样子,咬着嘴唇,眼光望向地下,不吱声了。

    “老爷,你回来啦?”白沐箐听见他们外面说话的声音,走了出来。

    “回来了。”见到白沐箐脸上的朦胧笑意,秦禝心说,不知这位美妾在捣什么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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