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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有个相熟的老街坊插嘴道:“忠叔。有个这么有钱的干儿子开个新店那也是容易得很呢!做不动怕什么啊,请人做就是了,你和忠婶每天就数钱玩好了。冲着你这块三十年的老招牌,生意差不了!”
干儿子?
黄明月忍不住抬头看了潘吉诚一眼。他又是从哪儿冒出来这一对开小吃店的干爹干妈?
“说笑了说笑了,哪里是干儿子呦?要真是就好了!”忠叔将打包好的外卖送到街坊的手里。“年纪大了,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又带不下去的。”
“就是,吃得好睡得香每天开心那就是赚到了。”忠婶收拾着前面客人用过的碗筷。虽然等的人不少,不过吃碗馄饨面要不了多少时间,所以翻桌也很快。
“小潘,你慢慢吃哦!我招呼客人去了。”
“忠婶你忙!”
潘吉诚捧起碗,将最后一滴汤也喝光了,整个碗就像是洗过了一般干净。黄明月看在眼里,也不由得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潘吉诚体贴地道:“你要是不习惯吃这个。我再带你吃别的。”
“不用,这个馄饨面味道很好。”黄明月在潘吉诚面前丝毫也没摆出矜持的模样,用勺子大口大口地喝着鲜美的汤,补充道,“有家常的味道。”
潘吉诚微微一笑,脸上的表情很是柔和。
正是饭点,整个小店里挤挤挨挨的,几乎就转不开身来。腾腾的热气中,黄明月突然觉得有些不认识潘吉诚了,至少一碗馄饨面下肚的潘吉诚看起来很有些“人情味”了。
潘吉诚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个名牌皮夹。打开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你有零钱吗?”
黄明月心领神会,马上从手包中拿出一张崭新的二十来。
潘吉诚将钱捏在手里,趁着忠婶没注意,悄悄地将钱压在了空碗下。
“我们走吧!”
黄明月点点头。尾随潘吉诚挤出了逼仄的店堂。那些在腾腾热气里吃得热火朝天的食客无一不是幸福而满足的。
“忠叔忠婶,我先走了。”
“哎,走好!”忠婶被人挤着,只能冲着潘吉诚打了个手势,“有空带女朋友到家里吃饭哦!我让你忠叔给你做好吃的!”
“好!”潘吉诚转过身,带着深一脚浅一脚的黄明月走出了这个小巷。
黄明月很敏感地留意到。潘吉诚的脸在十二月的冷空气中又重新变回玩世不恭的模样,不过他的背影看起来竟有几分萧瑟。
每个人都有秘密。
回到停车的地方,潘吉诚的那辆跑车竟然既没有被旁边乱七八糟的杂物股剐蹭到,也没有被巡逻的交警贴了罚单,简直就是奇迹了。
两人默默地坐进了车子,又默默地开了几公里。
“谢谢你陪我去吃馄饨面。”
“其实味道真的很不错。”
潘吉诚翘起嘴角:“今天还是你买单的,算是你请客了。”
“你请我喝咖啡,我请你吃馄饨面,算起来还是我赚了。”黄明月有心想知道潘吉诚的秘密。
“你想问我什么?”
被潘吉诚看穿了心思,黄明月老实不客气地问道:“我难道不应该觉得奇怪吗?堂堂一个黄氏集团的潘总监竟然会屈尊去吃小巷子里的馄饨面,怎么想都觉得很匪夷所思。”
“你难道没听说过酒香不怕巷子深吗?真正的老饕才不会满足于那些美食指南上的米其林推荐。”潘吉诚打着哈哈。
“好吧,我承认那家的馄饨面不错,可也没达到惊为天人的程度。”黄明月觉得还是和潘吉诚保持距离更好些,有些秘密只有关系亲密的人才能分享。
潘吉诚沉默了半晌,然后舔了舔嘴唇,自嘲地笑了笑:“十年前,我真的觉得一碗热腾腾的馄饨面比我之前吃过的任何东西都要好吃。”
十年前?
黄明月凝神一想,马上就想通了关节。
十年前,潘吉诚经历了人生中最大的一场灾难。如果没记错的话,他的父亲他的爷爷就是在工厂仓库的一场大火中丧生,之后他的母亲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也轻生了。潘吉诚几乎是一夜之间从无忧无虑的富家小少爷变成了无父无母的的孤儿。
黄明月还记得潘吉诚有过几年在外游荡的岁月,想来想去,他也只有在那个时间段,才有可能邂逅馄饨面店的那对夫妇。
人之初,性本善。也许冬夜里一碗安慰流浪的叛逆少年辘辘饥肠的馄饨面,成了潘吉诚记忆中永远温暖的一抹回忆。
“他们没有孩子吗?”
“有过,后来又没了。”潘吉诚很冷静地道。这个世界上看似过得很好的人,其实只不过是他们善于隐藏自己的伤疤罢了。
“哦。”黄明月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一对失去孩子的夫妇。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他们之间的故事虽然会有很多的版本,不过总的基调应该不会变。
黄明月原来一直认为潘吉诚是个很薄情的人,看来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软肋。
黄明月也沉默了,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就够了。她只是觉得奇怪,潘吉诚又何必带她去吃上那一碗馄饨面,让她窥探到他曾经生活的一角?
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谢谢你配合我!”潘吉诚的情绪似乎恢复了过来。
“嗯?”黄明月没反应过来。
潘吉诚便笑,笑得满面春风,看着黄明月的目光里也多了一些内容:“我还从来没带别的女人去过那家馄饨面店,你是第一个。”
“我是不是应该表示很荣幸?”黄明月故意装作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你是第一个,应该也会是最后一个!”潘吉诚双手有力地掌控住方向盘,笃定地道。
“其实我不是很喜欢吃面食。”黄明月只能继续装傻,原来有温情的狼也是狼,是狼就改不了它嗜血的本性。(未完待续。)